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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〇


  女的蕩笑道:「那麼我問你,上次咱們也是在這兒,你怎麼……」

  男的道:「那不同,一個是先冷後熱,一個是先熱後冷,根本就是兩樣。」

  忽然聲音一低,又道:「對了,阿珍,我看你也別上去了,咱們就在這兒……嘿嘿!老地方,老方法……」

  女的啐道:「呸!你真是色膽包了天,這時候還想那個!」

  男的道:「怎麼就不能想了?老頭子回來趕熱被窩,—時半刻不會找你的。」

  女的道:「快放手,我得上去了,娘娘會急死的,放手!」

  男的涎臉笑道:「讓她著急一會不打緊,她侍候老公,你就侍候我,大家兩不吃虧。」

  女的道:「你們這些男人呀,真沒有一個好東西,娘娘待你這麼好,你還說這種沒良心的話。」

  男的道:「她待我好什麼?」說穿了,不過是供她玩玩,難道她會把老頭子弄死,讓我姓錢的過過宮主的癮?」

  女的罵道:「好個貪婪的東西,你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娘娘?要了你的小命?」

  男的笑道:「我就料定你不會,是不是?你哪裡捨得我死呀?」

  女的吃吃一陣浪笑,道:「好啦!真不能再耽了,我得走了,你在這裡千萬別亂跑,也別弄出聲音,等老頭子一離開,我就來引你出去,得啦!快放手,別把我衣服弄縐,露了破綻。」

  男的叮嚀道:「你可得快去快來,不能把我涼在這裡呀!」

  女的答應著,兩人又「膩」了一會,女的才匆匆而去。

  那男的長噓一聲,口裡喃喃說道:「他媽的,每次睡到半夜,不是換人,就是躲饑荒,熱湯婆裡硬把腳拔出來,這滋味真他媽不是人受的,暖被窩沒得睡,躲在黑漆冰涼地窖裡,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唉!倒楣!」

  一面自怨自艾,一面摸索著取出火摺子「哢嚓」燃亮起來,那意思,是想找塊乾淨地方休息休息。

  誰知火光一亮,迎面忽然吹來一股冷風,才燃著火繩,一閃又熄了。

  這小子還不知道死神已經在向自己招手了,兀自低聲咒駡道:「咦!有鬼啦,地道裡哪兒來的風?」說著,火摺子連連晃動,「嚓嚓」撚個不停。

  可是,沒等他再試點燃火繩,一隻手掌已疾然搭上他的肩頭,緊接著,有人冷冷喝道:「老錢,別費事了,這地方乾淨得很……」

  姓錢的驀吃一驚,身形向前一俯,飛快地使了一式「蛤蟆跳」,竟然掙脫了背後那只怪手,一連兩個筋斗,爬起來撒腿就跑。

  黑暗中—聲冷笑,道:「不愧閃電手雅號,可惜你跑不掉的,上去是死,留在這兒或許還有活路。」

  話聲未畢,二縷寒光已電掣般射到。

  姓錢的欲避不及,悶哼一聲,肩後已中了一劍,身形頓滯急忙大聲叫道:「有——」

  一字出口,桑瓊欺身已到,劍柄疾轉,重重撞在姓錢的腦後啞穴上,同時,左掌立沉,扣住了他的肩井大穴,冷笑答道:「有什麼?」有鬼是不是?老錢,你的膽子可真不小,擅入禁地不說,你竟然敢割宮主的靴腰子了!」

  姓錢的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兩隻眼珠卻瞪得銅鈴也似的望著桑瓊,可憐他至今仍在糊塗,既想不到地道中何來埋伏?更猜不透這武功奇高的少年是誰?怎會一口叫出自己的外號和姓氏?

  這時,麥佳鳳和隱娘也趕了過來,沙娜拉沉聲問道:「桑少俠認識這無恥的東西是誰嗎?」

  桑瓊道:「此人姓錢名春羊,外號閃電手,現任金龍堂護衛副領班。」

  沙娜拉默然片刻,道:「這名字沒有聽說過,想必是曹賊近十年才網羅的,方才聽他口氣,竟是阿蘭那賤婢私下勾結的面首,想不到那賤婢十年之內,已淫賤至此。」

  隱娘接口道:「這種無恥淫徒,留之無益,宰廠算了。」

  沙娜拉卻道:「不!暫且不必殺他,等一會或許還有用得上他的時候,桑少俠,把他帶著,這是一條好餌。」

  桑瓊運指連彈,閉了錢春羊經脈各穴,探手挾起,向前行去。

  這一段路,大家都屏息而行,誰也未再開門,桑瓊因防那侍女阿珍隨時會撞進來,故爾一路傾神凝聽,十分謹慎小心。

  行約二十餘丈,地道突然一寬,抵達一處頗為寬敞的地底石室。

  石室中除了幾支巨大的石柱外,別無陳設,通地道的一端,本有一道鐵柵門,現在也已經敞開著。

  另一端,有一段數達二十多級的石級,便是石級入口,上面也有一道鐵柵門,卻緊緊閉著,而且加了鎖。

  桑瓊將錢春羊輕輕放落地上,就聽見那些巨大石柱中,傳來陣陣人語,其中一個急躁的男人口音,分明正是曹克武,另外一個緩慢的女人口音,吐字徐而不疾,語聲甚低,卻字字清晰入耳,不用說,准是那武功深不可則的蘭花娘娘了。

  沙娜拉在隱娘背上忽然一陣激動,身軀顫抖,切齒作響,用手連連推著隱娘,意思是要她靠近石柱,以便聽得真切些。

  室中石柱約有八九支,外形都很粗大,顯然柱子內都是中空的,裝有傳聲之物通達樓上房間。

  桑瓊等各據一柱,屏息傾聽,但聞樓中曹克武正氣咻咻述說在宮外與郝休等遭遇的經過,並且怒聲說道:「……我剛才已經查問過了,那丫頭是貞兒身邊的侍婢,另外一個名叫郭魁,原來僅是巡護舵一名領隊,最近才由韓堂主提升為第一舵舵主,這匹夫甫沐重恩,竟然勾結外敵叛宮圖逃,今後宮中還有誰能夠信任?再說,韓東滄兄弟重用這種人,也實在太糊塗!」

  蘭花娘的聲音緩緩接道:「這算得什麼,金龍堂第三舵舵主柳如花,前夜還潛入瓊樓窺探,被劍傷了一臂,負傷逃去,由此可見,宮內可疑的人,決不止一二人而已。

  曹克武急聲道:「你為什麼沒把她截下來,竟被她逃了呢?」

  蘭花娘娘道:「那時候,已近子時,『劫期』將屆,只好便宜了她……」

  曹克武道:「難道事後你也沒追問?」

  蘭花娘娘道:「第二天,我就傳下『蘭花令』,要金龍堂查明據報,可是,到現在連個回信也沒有,依我看,只怕天山二叟本身也有問題,這一點,你可不能大意。」

  曹克武恨恨道:「這兩個老匹夫若敢欺我,我要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等著瞧吧,反正不會太久了……」

  蘭花娘娘冷然截口道:「你就知道急躁胡說,這種話,只能放在心裡,像你這般時時掛在嘴上,只怕你沒動手,人家已經搶在你前面下手了,那死無葬身之地的,不知道是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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