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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八


  鵲兒目睹奇景,不覺驚歎出聲,道:「就連咱們長在內宮的人,竟不知地道中還有這種巧妙安排哩!」

  「當年耶律翰前輩建此地道,只是防備同門追索,想不到卻便宜曹克武作了狡兔之窟,無怪他要加以拓寬了。」

  隱娘笑道:「曹克武也沒想到,今天竟反而方便了咱們,這就叫做『一報還一報』。」

  桑瓊忽然中心一動,忙道:「地道沉換,鋼鎖失蹤,假如曹克武在上面一層地道中搜索時,一定會發覺有人潛入第二層,這一點卻不能不防。」

  沙娜拉點頭道:「你的顧慮一點也沒錯,然而,地道共分三層,曹賊依恃阿蘭的武功,即使發覺有人潛入,一定會先由第三層藍樓方面開始搜查,而且,為了保持秘密,他也不會帶領多少幫手,咱們只要能挨到子夜時候,就算被他尋到,也不必擔心了。」

  桑瓊急問道:「為什麼子夜過後就不用擔心了呢?」

  沙娜拉緩緩道:「那時候,阿蘭賤婢已被掌握,咱們還顧慮什麼?」

  桑瓊茫然道:「晚輩仍未聽懂夫人的意思……」

  沙娜拉微哂道:「老身不說,你們自然不會懂得,這是一樁極關重要的秘密,除了老身夫婦和阿蘭,恐怕曹克武那匹夫也未必知道……」

  話聲一頓,神色立變肅然,緩緩又道:「每夜子時,是阿蘭的『劫期』。」

  桑瓊等仍然不懂,又問道:「什麼叫做『劫期』?」

  沙娜拉凝重地道:「這是天殘武功中一個特有的稱渭,皆因天殘弟子,生理心理俱不如常人,為了練成超越常人的武功,勢必要截長補短,轉弱為強,才能與正常之人競爭,所以,凡屬天殘武功,都是激進的,換句話說,有一利必有一弊,天殘武功也都有無法彌補的缺點。」

  「所謂『劫期』,就是『容易遭劫的時期』,凡是練習高深天殘武功的人,每天總有一定的時期,必須散功調養,狀如廢人,在這段時間內,任何一個三尺小童,都能制他於死命……」

  桑瓊等四人聽到這裡,都吃了一驚,隱娘性急,搶著問道:「這是什麼緣故?」

  沙娜拉道:「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已經練成超過他本身體力所能達到的境界,強弓易折,必須鬆弛一下太緊的弓弦,這就好像一個練『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等橫練硬功的人,都有『罩門』的道理一樣。

  「試想,一個血肉之軀,本來不能抵抗刀劍,硬要練得刀劍不入,豈合情理。是以,渾身越是練得堅逾精鋼,那『罩門』所在,也就越是脆弱,全身雖然不畏刀砍劍劈,那『罩門』所在,卻連一個指頭也挨不起。

  「天殘武功之有『劫期』,正跟橫練之人有『罩門』的道理毫無分別,你們現在懂了麼?」

  四人聽了,恍然大悟,但鵲兒卻詫問道:「婢子和姑娘也是宮中弟子,怎麼並不知道『劫期』這回事呢?」

  沙娜拉道:「除非你們練的不是『天殘武功』,或者功力實在太淺,根本談不到『有成』的階段。」

  鵲兒點點頭道:「唔!不錯,婢子是隨姑娘練武,記得姑娘曾經說過,咱們練的武功,是由宮主傳,好像和天殘門武功並不一樣。」

  隱娘道:「曹克武本來不是天殘弟子,你們學的當然不是天殘武功了。」

  桑瓊問道:「但不知天殘武功的『劫期』是否都在子夜?時間共有多久?」

  沙娜拉道:「劫期的時間,乃是每個人最高秘密,不會輕易讓人知道,這也和『罩門』一樣各隨練功之人心意,並沒有固定在子夜,至於劫期時間長短,因人而異,有的只半個時辰,也有長達一個時辰以上,這就是要看各人的功力深淺火候來決定了,火候淺的,時間較短,功力深的,時間也就相對加長。」

  桑瓊又問道:「那阿蘭的『劫期』有多久時間?」

  沙娜拉道:「十年前,大約有一個時辰;十年之內不知她功力進境如何?可能已經超過,—個時辰了。」

  桑瓊駭然道:「換句話說,她的天殘武功,已屬上駟之選?」

  沙娜拉道:「也可以這麼說吧,十年前她的『天殘大法』尚只六七成火候、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大成?」

  說者,一笑,又接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須知她功力越高,『劫期』時間也就越長,那不是更容易得手了麼?」

  桑瓊默然低頭沉吟,似有為難之色。

  沙娜拉雙目雖盲,卻好像看得清清楚楚,問道:「桑少俠莫非感覺這樣下手,有失武林風度?」

  桑瓊赧然道:「不敢隱瞞夫人,晚輩只是覺得她畢竟是個女人,縱然功力再高……」

  「錯了!」沙娜拉突然正色截口道:「桑少俠應該明白,女人並非弱者,一個女人如果具備上乘武功和惡毒心腸,她所幹出來的壞事,不知要比男人歹毒多少倍,老身敢說,如非在『劫期』中下手,舉世能以神功制服阿蘭的人,恐怕很難找出三數人來。」

  桑瓊垂首道:「這個,晚輩知道。」

  沙娜拉道:「老身也相信少俠會知道得失利害,常言說:君子不虧大節。老身以為只要大節不虧,有時候,就不該拘泥虛禮,致誤大事。」

  桑瓊微微一怔,猛然仰起頭來,肅容道:「晚輩謹受教益,一切還求夫人主持大局。」

  沙娜拉道:「老身是個殘廢人,還淡什麼主持大局,不過,如今既已同難共險,對此地情況,老身要比你們熟悉一些,自當盡其所知,冀能有助於大家。」

  語聲一頓,忽然問道:「現在什麼時刻了?」

  桑瓊答道:「大約在酉戊之交。」

  沙娜拉略一蹙眉,道:「時間的確還太早了些,但如今情形改變,恐怕難有餘裕再等兩個時辰,咱們必須先作應變的準備。」

  桑瓊躬身道:「晚輩等願恭聽夫人調度。」

  沙娜拉漠然一笑,道:「那卻不敢當,但再往前去,就是瓊樓底層,阿蘭那賤婢耳目甚靈,為免洩露形跡,非必要時,大家最好儘量減少開口,而且,彼此應略作分散,不可聚集一處。」

  桑瓊一面應著,一面向麥佳鳳等以手示意,大家心裡都突然緊張起來。

  沙娜拉繼續說道:「咱們共有五人,除老身外,還有一位受了傷,能夠動手應敵的,僅三人而已,假如再減去護衛傷者的人數,大約只有桑少俠一人可以放手施為,是以,事先不得不指定一人斷後,以備情勢危急時,截阻追兵……」

  桑瓊忙道:「何須指定,屆時自應晚輩斷後。」

  沙娜拉卻搖頭道:「少俠只能擔任攻敵,怎能擔任斷後。」

  桑瓊說道:「為什麼呢?進時攻敵,退時豈不正該斷後麼?」

  沙娜拉凝重地道:「不!老身所謂斷後的人,是在緊急時,與敵偕亡,方能阻斷追兵。」

  桑瓊一驚,道:「假如功力相差太多,縱然不惜偕亡,未必便能阻擋得住敵人。」

  沙娜拉道:「這條地道內,早已埋下炸藥,原是準備危急的時候,炸毀人口,以阻追騎,不過,那炸藥樞鈕所在,是設置在瓊樓底層附近,咱們行動不便,臨時恐怕無法從容發動,所以得安排一個人扼守在炸藥樞鈕之前,萬一事敗,就犧牲自己,引發炸藥。」

  桑瓊低「啊」了一聲,不禁大感為難。

  麥佳鳳問道:「那扼守的人,引發炸藥以後,自己就真正沒有脫險的機會了麼?」

  沙娜拉搖頭道:「炸藥引發為時太短促,脫身的希望可說十分渺茫,否則,敵人也能同樣趨避,炸藥威力便大大減少了。」

  桑瓊道:「既然如此,晚輩以為寧可以不用炸藥阻敵,屆時由晚輩斷後,且戰且退,掩護大家退走……」

  沙娜拉接道:「那樣,大家都沒有脫身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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