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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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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轉動,正想再套問下去,門上忽然響起輕微的「剝落」之聲。 陰美珠神色立變,急道:「一定是師姐她們來了,快些躺下。」 桑瓊依言面壁臥下,假作入睡之狀,陰美珠匆匆整理了一下被褥,然後打開房門。 誰知門開處,卻是一名店夥。 那店夥堆下滿臉笑容,躬身道:「小的來收拾金盞,姑娘們好安歇。」 陰美珠暗暗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進來吧! 店夥喏喏聲,低頭而人,一面收拾桌上盤碗,一面不住向床上偷窺,笑著問道:「聽說這位姑娘染病,不要緊吧? 陰美珠冷冷答道:「還好。」 店夥乾笑兩聲,又道:「不知道有沒有請大夫診過脈?」 陰美珠道;「不是什麼重病,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店夥一臉關切之色道:「姑娘,話可不是這麼說,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了,日下時疫流行,聽說握並附近已經死了十多個,姑娘們身子單薄,有病還是早請大夫診治的好,千萬大意不得,小病不治,不定就轉成大病了……」 陰美珠不耐地道:「謝謝,有好大夫,咱們會請來替他診治的。」 店夥欣然道:「這是巧極了,要說好大大,小店前院就住著一位,雖沒正式懸壺,可的的確確是位有真本事的神醫,前幾大南大街赧二楞子他娘,數十年的風癱絕症,看過多少名醫,都沒見效,彼小店中這位老夫子一劑水藥,就能下床走動,連服三帖,已經健壯復原,能挑動二十斤的水桶,大家才知道這位老夫子是華陽轉世,特來濟世活人的,小的看這位姑娘的病……」 陰美珠又好氣又好笑,截口道:「聽你的口氣,是要替咱們介紹這位再世華陀診病?!」 店夥忙道:「這不是小的故意吹噓,說來也是緣分,姑娘落店的時候,恰巧那位章老夫子正在門前看見,是他問起來,有意跟姑娘你結個善緣……」 陰美珠把臉一沉,冷冷道:「請你帶句話給那章老夫子,好意心領,咱們不想麻煩他,謝了,」 店夥一愣,訕訕地道:「那位章老夫子可是一番誠意……」 陰美珠佛然道:「我說過了,盛情心領,不勞垂注,難道你耳朵有毛病,聽不見?」 店夥見她臉色不對,不敢再說,急急收了盤盞,低頭退去。 陰美珠憤憤關了門門,低罵道:「這夥計不知得了姓章的多少好處,竟嘮叨個沒完,什麼草藥郎中到他嘴裡都成了華陀再世了。」 桑瓊翻身坐起,也忍俊不住道:「不過,人家總是一番好心,誰知你不領情呢?」 陰美珠笑了笑,道:「我倒想讓那位章老夫子來替你診診脈,就怕他分不出婦科內科,准得嚇一大跳。」 桑瓊道:「你那位十師姐想的這混帳主意;令人可恨,總有一天我要她也扮個男人,把她也混在男人堆裡試試。」 陰美珠「噗嗤」笑道:「那呀,正中她下懷,她可要重重謝你了。」 兩人笑語如珠,直似摯友相對,好像忘了彼此之間還是敵人。 閒談片刻,陰美珠睇目問道:「聽說你們中原武林有一座天壽宮,宮中有五位姑娘,各負精湛武功,號稱『北宮五燕』,可是真的?」 桑瓊道:「不錯,只是如今五燕折一,僅余四燕了,你問此則甚?」 陰美珠答非所問地道:「想必你跟她們都很熟穩了』!」 桑瓊點頭道:「我和彩燕歐陽玉兒是兒時遊伴。」 陰美珠眸中光一閃,道:「依你看,那北宮叫燕跟咱們四釵,誰強過誰呢?」 桑瓊一頓,笑道:「這要看從那一方面來比較了。」 陰美珠道:「諸如武功、容貌、心性……各方面都比一比。」 桑瓊注目道:「既然要比較,就須直言無隱?」 陰美珠道:「那是自然。」 桑瓊又道:「是籠統比較,不分個人?」 陰美珠笑道:『當然具體而論。」 桑瓊微微一笑,道:「論武功,陰山姊妹可能要略勝半籌;論容貌,端妍或許相近,氣質當讓四燕;論心臟,正邪殊途,差擬天壤,四燕乃巾幗奇葩,貴姊妹不過一批蕩婦淫娃而已……」 陰美珠笑容頓失,臉上勃然變色…… 桑瓊分明看見,卻故作無睹,繼續說道:「人生百年,轉瞬間事,男人尚且難保青春長駐,女子更歎紅顏易老,縱負絕世玄功,誰能阻得歲月飛逝?一個人活在世上,武功容貌皆不足恃,唯有氣節情操,才能永留萬世不滅,有的人縱欲貪戀眼前,恣意聲色之娛,到頭來,人老珠黃,繁華逝盡,一身所占不過尺丈之地,絕世容顏隨草木同朽;有的人舍己濟世,忘卻小我,造福蒼生,百年身故,遺澤永值人心,乍看起來,這種人好像傻得可憐,似乎未能享受到什麼,但等到千年萬世之後,兩相比較,才知道那短短數十年光陰,有人虛耗浪擲,一事無成,有人卻把握那短暫時光,給字內蒼生留下了永難抹滅的懷念,同樣是生,同樣是死,其所得所失,差別竟如此巨大,值得與不值得?也就不待贅言了。」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語聲頓止,目注陰美珠,只見她木立如癡,不言不動,雙眸中淚光閃閃,手裡一條絲巾,已被揉成一團。 桑瓊忽然感到不忍,微微一笑,道:「一時忘情,說了這一大堆廢話,離題太遠了,咱們還是談談眼前吧……」 陰美珠突然扭過玉首,激動地道:「我有兩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桑瓊笑道;「因循惑志,懵懂惑心,蜘調則氣虧,存疑則智塞,有話就該問,姑娘請說。」 陰美珠顫聲道:「敢問正邪善惡之分,是重內心,或是重行為?」 桑瓊正色道:「心有所宗,行止隨之,取捨之間分寸,端以靈犀為儲繩,自然是心行合一為上,心正行滯為中,心行相前為下。」 陰美珠點點頭,含著瞞眶熱淚道:「那麼,一個已墮邪道的人,倘如力圖自拔,還算不算是完整的好人呢? 桑瓊心頭猛震,肅容道:「懸崖勒馬,浪子回頭,世上最能可貴之事,莫過於此了。」 陰美珠凝引頃注,哺哺道:「人家都說:馬到臨崖難回道,船到江心補漏遲。三個跌進染缸的人,怎能洗得淨他身體上的汙跡?」 桑瓊沉聲道:「錯了,那是頹墮者的藉詞,正因補漏恐遲,回首艱難,益證悔悟之不易,那染缸抽身的人,才益值得敬佩。」 陰美珠嬌軀微震,緩緩低下頭去,兩行熱淚卻籟籟而下,良久,才呢哺低語道:「但願有一天,你能記住這幾句話。」 桑瓊情不自禁的道:「美珠,你……」作勢欲起,掙了掙,下半身僵挺難動,才想腿彎穴道尚未解開。 他一把掀開被褥,便想自解閉穴,不料就在這時候,房門上又響起「噗噗」的叩門聲。 陰美珠一驚揚頭,低聲道:「快些躺好,這回一定是帥姐她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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