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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五台,也就是火靈官陳重的第三分官所在地,不過,陳童業已在石景山絕穀被炸得粉身碎骨,曹克武慘遭挫敗,僅以身免,在桑瓊心裡,五台第三魔宮自然也等於土崩瓦解了。

  誰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他越是抄捷徑想快些趕路,偏偏競出了事故。

  這一次,桑瓊正縱馬賓士於五臺山麓,忽然烏雲蔽空,雷電交作,轉眼間,大雨傾盆而降,山野間一片迷蒙,豆粒般大小的雨珠,如注如織,直打得滿地黃泥飛濺,水霧騰騰。

  桑瓊坐馬和衣履盡皆濕透,縱目四顧,突見前面山麓邊有一座頹敗的山神廟,心裡一喜,連忙催馬奔了過去。

  那山神廟雖不大,卻喜屋瓦尚全,足可避雨暫歇,廟屋分為前後兩間,前面一間是神殿,業已滿布蛛網積塵,後面一間又分成一明一暗,大約是從前廟祝道士居所,牆頂竟還齊全,此外,旁邊另有兩間小屋,乃是廚房和堆積雜物的地方。

  桑瓊牽馬進人荒廟,但見前殿汙髒不堪,難以駐足,便牽著馬轉過後院,將馬匹系在牆下,自己則揮雨進人那兩間臥室內。

  掃目打量,兩間臥室倒頗乾淨,尤其令人滿意的是,廚下還有一口不大破爛的鐵鍋,小房內更是放著兩捆用剩的于柴。

  桑瓊見四下無人,大雨又一時半刻停不了,便將那破鐵鍋和兩束乾柴都搬進暗間裡,打燃火摺子,升起一堆火,然後解下衣衫,坐在房裡烘烤濕衣。

  不多久,外衣已經烤得差不多快幹了,而暴雨猶未稍減,桑瓊索性將內衣也脫下來準備暫時用外衫遮體,等內衣烘乾之後再換穿過來。

  嘿!天下就有這種巧事,他剛將底衫內褲除下,驀聞一陣馬蹄濺水之聲,廟外又來了兩人兩騎。

  來兩個人還不要緊,偏巧又來的是兩個女的,這一下,要了命了。

  桑瓊聽得人馬聲響,顧不得濕的幹的,三把兩把先將外衣穿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那水淋淋的內衣褲,外面兩個女的已經進了廟門。

  但聞一陣陣揮水跺腳,其中一個清脆的少女口音首先抱怨道:「真倒楣,這鬼天早不下雨遲不下雨,非等到人家走在荒野裡,竟下得又猛又急,連個躲雨的地方也沒有,看吧,裡裡外外全都濕了,怎麼辦?」

  另一個微帶嬌慵的聲音笑道:「怎麼辦?你問我,我還不是跟你一樣成了落湯雞,這只能怪我們的運氣不好。」

  這人語帶磁聲,聽口音,像一位婦人。

  那清脆的聲音又道:「這許多姊妹,偏偏就我們兩個倒楣,我只氣不過那姓曹的,既然跟我們師父結盟,怎麼連個迎接的人也不派,難道等著我們去拜見他?」

  嬌慵的聲音又笑道:「這卻怪不得人家,他怎想得到我們來得這樣快。」

  清脆語聲道:「如此說來,倒怪我們不該來得太早了?」

  嬌慵語聲道:「話也不是這般說法,老實說,師父他老人家早就有心進關逛逛了,應邀結盟,不過是個藉口而已,所以等不及就趕著南下,我倆算是馬前先行,給姓曹的送個信,要他準備迎接。」

  清脆語聲道:「師父也真偏心,這種苦差事,幹麼不派師姐她們,定要我倆來?」

  嬌慵語聲道:「小妹,你這又不懂了,師父他老人家派我倆報訊,原是含有深意的。」

  清脆語聲道:「什麼深意?你倒說說看。」

  嬌慵語聲道:「很簡單,我們十二金釵中,只有你和我是『天陰之體』,本門『九陰神功』,也以我倆火候較深,這一次到中原來闖天下,不能再蹈當年覆轍,更不能叫姓曹的把我們陰山派看扁了,懂嗎?」

  兩個女人在前殿談論,桑瓊在後屋卻聽得心頭大震,尋了個壁縫,吵目一望,只見殿中並肩站著兩個紅衣女子,正向廟外不停地張望,似在估量大雨何時能停。

  那兩名紅衣女子衣色裝束完全相同,頭束紅綢布,身著短祆長褲,肩上各插雙劍,腰間纏著一條三指定的金色腰帶,帶上扣著十二柄金光閃閃的長認

  左邊一個年紀較大,約莫二十四五歲,纖腰豐臀,像個婦人,右首一個卻只有十五六歲光景,這時正從頭上解下綢巾,不住抹著臉頰上的雨水,滿頭烏油長髮直披雙肩,風姿竟美豔絕倫。

  尤以兩人衣衫都被雨水濕透,緊身貼肉,越襯得肌膚豐盈,分外撩人。

  桑瓊只看了一眼,心中狂跳,連忙扭過頭去。

  這倒並非他受不了那浮凸嬌軀的誘惑,而是那兩紅衣女子腰際金色腰帶,使他遭到了震驚。

  刹那間,他想到一首已經多年沒再聽到的武林歌謠,那歌詞是:

  「金絲帶,紅羅衫;

  天外飛來十金鐵。

  英雄皆喪膽,

  豪傑盡心寒。

  男兒低頭尊紅顏。」

  這首歌謠,是指十年前關外陰山派,三眼魔母座下十妖初人中原的故事。

  三眼魔母以陰為姓,座下十妖,號稱「紅衣十級』,也就是十名妖豔美女,當年突然人關,短短十六個月之中,殘殺中原武林少年英達百人之多,那時天壽宮尚在初建時期,東莊莊主桑震表臥病在床,十妖橫行無忌,各大門派震於妖氛猖撅,曾邀集高手三十余人截擊「十妖」于華山之顛,一夜血戰,「十妖」分毫無損,各大門派高手卻傷亡過半,狼狽而逃,幸得隱居南海普陀山的「太乙神尼」率風塵三奇及時趕到,才將「十妖」重傷逐出關外。

  事後,三眼魔母曾親赴南海普陀尋仇,與「太乙神尼」力拼三晝夜,幾乎血染禪林,多虧神尼身兼佛道兩家之長,定力深厚,未為所乘,三眼魔母針羽而去,從此銷聲匿跡,未敢再人中原。

  ◇第五十三章 糾纏說歪理

  這件驚天動地的往事,漸漸被武林中人淡忘,誰知事隔十年,陰山門下又現江湖,而且「十妖」增為「十二釵』,三眼魔母更與曹克武結盟,加上「天山二老』,這惡耗,怎不使桑瓊心驚膽戰。

  桑瓊正自驚駭,前殿那紅衣少女又開了口,只聽她憤憤地道:「看來這場雨一時不會停了,我們先把身上衣褲弄幹再說吧,濕淋淋貼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那少婦點點頭道:「也好,反正荒野破廟不會有人撞來,我們把神樞折下來,引個火堆,好烘衣服。」

  紅衣少女道:「何必費力氣折什麼神樞,後面或許有倒塌的梁木,我去撿一些來。」

  說著,竟轉身向後殿尋來。

  桑瓊聞聲大驚,雙目一掃,瞥見屋頂有一角「承塵板」尚未塌落勉可藏身,一急之下,連忙飛身而上。

  他因身上僅著外衣,情急覓地讓身,誰知太慌忙,竟把內衣底褲和隨身寶劍遺留在火堆邊未及帶走,等到想起來,紅影一閃,那少女已到了明間房門口。

  紅衣少女探頭向裡一望,登時失聲大叫起來:「十一姊,快來,這兒有人!」

  一聲呼叫,殿內少婦也飛掠而至,兩人在房中細一打量,『十一姊」沉聲道:「火堆正旺,濕衣未幹,人一定還在近處,小妹,快搜!」

  內間本甚陰暗,桑瓊又屏息縮藏屋頂,所以未被兩名妖女發覺。

  那被叫「小妹」的少女返身追出屋外,又叫道:「果然不錯,那人一定才離去未久,瞧他的馬匹還在牆邊哩!」

  兩女飛身越出後牆,登高眺望了一遍,又回到廟中。

  「十一姊」沉吟道:「不知那傢伙是什麼人?剛才是不是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小妹」道:「瞧這火堆邊的衣褲,想必是個男人。」

  「十一姊」噗味失笑道:「廢話,誰不知道是個男人,我是猜他是何來路?有沒有偷聽到我們的談話?」

  「小妹」道:「聽見我們的談話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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