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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桑瓊失笑道:「那盒中之物,或許連你如芳嫂嫂也不知道,你卻從何猜起?」

  歐陽玉兒道:「我自有根據由來,決非憑空臆測,也許我猜得並不准,但何妨一試。」

  桑瓊微笑道:「此言亦是,那就請玉妹猜一猜,盒中會是什麼稀奇東西呢?」

  歐陽工兒爽然道:「是半部武功秘複。」

  桑瓊駭然一震,忙道:「你根據什麼猜它是半部秘笈?」

  歐陽玉幾道:「因我爹爹也有半部。」

  桑瓊大驚道:「玉妹,你……你不會猜錯吧?」

  歐陽玉兒輕噓一聲,美目含怨凝注桑瓊,低聲道:「但願是我猜錯了,不然,那東西很可能就是咱們與曹克武結怨之由,也是使桑伯父和我爹失和的主因。」

  接著,便把自己兒時練武,歐陽天壽按冊授藝的經過,洋細說了一遍。

  這番話,只聽得桑瓊臉色連變,久久無言。

  半晌,才呐呐問道:「歐陽伯父那半秘笈,現在還在麼?」

  歐陽玉兒搖頭道:「我不是說過了麼?爹爹當年傳我劍招和指法的時候,就沒有把小冊交給我,以後,更不知道他老人家收藏在什麼地方?」

  桑瓊又問:「那小冊中除了『旋風十三式』和『彈指飛星』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武功?」

  歐陽玉兒道:「爹爹只傳我兩種武功,至於是否尚有其他密載武學,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猜那本小冊子很可能是由另一本秘笈上折取下來的,決非全部。」

  桑瓊沉吟半晌,忽然一擊雙掌,道:「對!我記起來了,難怪路貞貞所施劍法,跟『旋風十三式』頗為近似,敢情竟是源于同一秘笈…」

  但突又劍眉深鎖,搖頭自語道:「……可是,這件事怎會如此不近情理?假如說秘笈同被兩位老人家得,不至分執上下冊,更沒有因此反目的道理,以他們當時情誼而論,豈會為了區區一部秘笈鬧得反目成仇?他們大可以合練共研,為什麼卻把一部完整的東西各取一半呢?再說,那東西又跟曹克武有什麼關係?如今兩本秘笈卻到哪兒去了?」

  歐陽工兒淒然笑道:「這只是咱們的揣測,實情是否相符?尚難逐下斷言,可惜兩本秘發都無法找到,更無人目睹當年經過

  桑瓊忽道:「歐陽伯父那本小冊子失蹤,必與豔琴有關,恐怕已經落到曹克武手上了,至於先父臨終交付如芳保管的玉盒中是不是另外半部秘複,卻尚有一人可以查詢。」

  歐陽玉兒問道:「那人是誰?」

  桑瓊道:「春梅是你如芳嫂嫂生前貼身傳婢,從她口中,或可問知那只玉盒下落。」

  歐陽工兒歎道:「可是,她自己都瘋了,現在更不知去向,卻到何處去尋她?」

  桑瓊道:「春梅和秀珠都是從巢湖龍船幫被酒癡李老前輩帶走,只要能找到風塵三奇,便能找到春梅,有三奇伸手,她的病也可能早已痊癒了。」

  歐陽玉兒道:「但風塵三奇居無定所,更難尋覓…二」

  桑瓊道:「二奇雖俠蹤無定,此次酒癡和盲丐都會在燕京露過面,有半年時間,倒不怕找不到他們……」

  話音微頓,黯然嘆息一聲,接道:「怕只怕讓咱們證實了盒中之物,果然是半部秘笈,那時卻——」

  歐陽二兒搶著道:「就算真是半部秘笈,也不能證明一定是桑伯父和爹爹當年做了虧心事呀!」

  桑瓊苦笑道:「這話固然不錯,無奈曹克武自稱能舉出人證,而我們卻毫無反證的人。」

  歐陽玉兒道:「他若真能舉出證人,足見當年結怨之時另有他人在場目睹,咱們應該也能找出證人才對。」

  桑瓊默然良久,突地緊緊握住玉兒雙手,激動地道:「此事關係你我兩家聲譽非淺,咱們必須在半年之內,設法查出當年隱情,愚兄有幾句話,不能不鄭重相告,希望你也同意。」

  歐陽玉幾點點頭,道:「有話你儘管說,我沒有不同意的。」

  桑瓊長噓一聲,神色凝重地道:「歐陽伯父和先父創業維艱,畢生心血,不外俠義二字,咱們做子女的雖未必能增譽家聲,至少不能使清白俠名因我而蒙羞,大丈夫更須胸襟磊落,提得起,放得下,不規責,不諉過……」

  歐陽工兒智然道:「桑哥哥有話但請直言。」

  桑瓊道:「我是說,萬一事實證明兩位老人家當年確曾虧負過曹克武,咱們應該有承認的勇氣。」

  歐陽玉兒深目一震,玉首低垂,默然無語。

  桑瓊雙目精光閃閃,繼續又道:「人生於世必須恩怨分明,人若欠我,可以不計,我若欠人,定須補償……玉妹,只有無愧無私,為人才能心安,你懂我的意思麼?」

  歐陽玉兒輕輕點廠6頭,道:「是的,我懂!

  桑瓊長歎道:「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去了。」

  歐陽玉兒一驚,道:「你……要到哪兒去?」

  桑瓊笑道:「巢湖之圍未解,當年隱情未明,不走,行嗎?」

  歐陽玉兒道:「我跟你一塊兒去,上次匆匆經過金陵,沒能跟麥家姊姊多盤桓,久想去看望她了。」

  桑瓊道:「我得先去巢湖,然後才能回金陵……」

  歐陽玉兒笑接道:「到那兒我也跟你去,你別想再撇開我。」

  桑瓊茫然道:「我為什麼要撇開你呢?」

  歐陽玉兒臉上不期一陣臊熱,低頭笑道:「誰知道!反正咱們一塊兒走就是,等會我就去告訴大姊她們……」

  忽聞身後一陣銀鈴般脆笑,接口道:「好啦!你們誰也不撇開誰,倒是把咱們這些惹厭的姊姊撇開了吧!」

  桑瓊聞言慌忙鬆手,歐陽玉兒霍地扭頭,原來是墨燕和黃燕笑嘻嘻的走進園子來,四隻眸子直望著二兒詭笑,笑得她粉頸更加羞紅不勝,連忙起身招呼道:「兩位姊姊怎麼也來了。一句話衝口而出,卻沒有想到這話有些辭不達意,也叫人聽起來刺耳。

  果然,墨燕黛眉一挑,首先發了話,笑道:「怎麼?這地方只許五妹來,咱們不能來?」

  黃燕也加了一句,道:「是不是嫌咱們來得不是時候!

  歐陽玉兒窘得赤幻:過耳,嗅道:「三姐,四姐,別說玩笑話誰敢嫌你們……」

  墨燕笑道:「不嫌咱們,於麼偷偷商議著要走了,也沒告訴咱們一聲?」

  歐陽玉兒道:「誰說不告訴你們?只等大亮以後,就……」

  黃燕揚手一指空際,截口笑道:「我的好妹妹,先看看天色,難道還在夢裡?」

  歐陽玉兒和桑瓊不約而同仰面上望,敢情天色早已大亮,兩人直談了一夜,連天亮了也沒發覺。

  黃燕打趣道:「歡娛嫌夜短。老天啊老天,閨年閨月何不閨五更?安得幹金買長夜,但願曙色永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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