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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奔至半山,忽聞身後風響,扭頭一看,卻是「天山二臾」緊隨而至。

  可笑那「天山二臾』渾身焦黑,幾乎成了兩個黑人,衣袍破裂,片片飛舞,唯一尚可辨認的,只有四隻充滿驚駭怨毒的眼珠子在閃閃滾動。

  「枯臾」韓東海下體一片血污,奔行之際,一跛一跛地,顯見已受了重傷。

  曹克武身形略頓,沉聲問道:「二位堂主,怎麼樣了?」

  韓東滄淒然搖頭道:『別提了,還是趁早脫身要緊……」

  韓東海喘息著道:「宮主體再耽誤,別被小輩堵住了谷口,那時就脫不了身了。

  曹克武聞言驚點了點頭,道:「二位堂主說的是,所幸本座尚無損傷,功力未失,咱們先連袂出穀再說吧!」

  說著,當先展動身形,直奔穀日而來。

  三人一路逃到谷口,眼見即將脫身,突然,迎面火光一閃。現出「北宮四燕」,正堵在去路上。

  紫燕按劍冷笑道:「曹克武,你已成甕中之鼈,還想走麼?」

  曹克武現狀,不期倒吸一口涼氣,身不由已,連退了三四步。

  「天山二臾」凶性勃發,雙雙掠身而上,喝道:「好狠毒的丫頭,你既下此毒手,休怪老夫絕情。

  喝聲中,四掌齊出,分襲四燕。

  四燕同時錯步微分,「嗆」然撤劍,以二敵一,全力迎戰雙凶。

  天山二臾不愧一代凶人,困獸之鬥,其猛無比,兩人赤手空拳,分戰北宮四燕,怒叱連聲,竟然毫無敗象。

  六條人影閃動,轉瞬互拆十余招,一時難分軒輕。

  曹克武見四燕身後隨侍新弟子不過二十余人,心念微動,提拐飛撲而上。

  他志在趁機奪路脫身,一出手便是連環十五拐,招招遠足真力,漫天揭影縱橫,排山倒海般向對面天壽宮新弟子疾卷了過去。

  天壽宮弟子不示弱,同聲斷喝,一齊拔劍出手……

  劍芒飛射,拐影蔽空,嗆啷嘟一陣金鐵交響聲起,二十余名天壽宮弟子中,有一半長劍被震飛脫手。

  眾人震驚之下,不期向後微避,曹克武得此空隙,雙拐猛點,身形破空掠起,低喝道:「兩位堂主不必戀戰,走!」

  餘音未了,一連數閃,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適時,一群大難未死,幸從火窟逃得殘命的魔党高手,也狼狽地奔近谷口。

  「矮臾」韓東滄突發厲嘯,雙掌速增勁力,奮勇蕩開墨黃二燕兩柄長劍,怪叫道:「宮主授命突圍,娃兒們,跟著老夫來。」

  魔黨們如奉綸音,齊聲呐喊,緊隨著矮臾,亡命狂奔,沖向谷外。

  紫燕見群主人魔舍死衝突,情知難以力阻,一聲嬌叱之下,四燕齊齊撤劍讓過如瘋如狂的天山二臾,卻率眾截殺隨行魔徒,一陣掩襲,那逃得慢些的魔宮護衛高手又折損了一大半……

  曹克武從生死邊緣逃得性命,落荒疾奔,一口氣逃出十餘裡,總算又回到了永定河畔,回顧身報,連天山二臾在內,總共剩下不足二十人,且莫不是焦頭爛額,狼狽不堪卒睹。

  老魔又氣又恨,兇焰盡失,仰天長歎:「唉!闖蕩半生,不想竟在幾處小輩暗算中,敗得如此淒慘…」

  矮臾韓東滄勸慰道:「勝敗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有報復的時候,宮主大可不必難過。」

  曹克武淒笑道:「勝負行失固屬小事,本座只怨自己疏忽,居然中了小輩們苦肉計,這一戰,總宮精英,幾乎死傷殆盡,令人可惱可恨。」

  嗟歎一番,檢視餘眾,但風隨行之人除了少數護衛,僅有那八名心智遲鈍的臾族野女,因為緊跟著曹克武一寸步不離,所以完整無損,而第三分官所屬武士;以及火靈官陳童、人妖夏玉珍及杜倫、羅滔等護法,全部葬身穀底,一個也沒有活著回出來。

  曹克武氣得鬚眉怒張,鋼牙連挫,恨恨道:「罪魁禍首,唯朱光權這匹夫絕不可赦,非將這叛逆淩遲寸剁,難消此恨。」

  於是,帶著殘兵敗將,覓路仍回戒壇寺而來。

  抵達寺外,天色已經微明。

  曹克武仰望天色,眉峰一皺,喚過一名親信護衛,吩咐道:「你去傳令寺中留守弟子,將那朱光權匹夫押出來,本座要在寺前親視執刑,然後懸屍寺讓那些叛逆知道些曆害。」

  那護衛躬身應命,剛想舉步,突然有人大笑道:「不必勞動貴屬傳令了,我等早已恭候多時。」

  隨著話聲,戒壇寺山門緩緩啟開,桑瓊儒衫飄灑,含笑而出,身後跟著何沖、李明、紀浪……等人,那冒死涉險,身人虎穴行計的朱光權,赫然亦在其中。

  曹克武猛然一驚,金拐連移,蹌踉急退了七八步,隨行魔黨皆變色。

  桑瓊挺立寺前,負手微笑道:「你們不用驚懼,在下雖守候此地,卻沒有打落水狗的意思,只不過有幾句摯誠之言,想跟曹宮主談一談。」

  曹克武估量桑瓊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如今新遭慘敗,人無鬥志,真要動起手來,必然凶多吉少,何況天壽宮又近在颶尺,四燕隨時都可能躡蹤追來…

  當下定了定神,冷冷道:「老夫跟你有什麼可談的?」

  桑瓊笑道:「曹宮主,人貴自知,不可徒憑意氣,你福命兩大,沒有葬身山谷火海中,但百餘精銳,盡化飛灰,既到如今地步,似乎應該苦海猛醒………」

  曹克武不待話完,冷哼截口道:「你不要以為一時僥倖,奸計得逞,便自傲自大,老實說,阿兒汗宮高手如雲,這區區一點挫折,還不在老夫意下。」

  桑瓊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心中暴戾之氣未消,仍然不肯認輸,但勝負之事雖小,人心得失事大,你為什麼不虛心檢討下,在場諸人,莫不出自阿兒汗宮門下,他們久處淫威,身受控制,妻兒親人尚在你掌握中,為什麼寧肯斷絕骨肉之情,拋棄夫妻之義,毅然脫離魔宮,捨命忘身,與你周旋?」

  曹克武冷笑道:「那是他們還沒有嘗到本宮嚴刑的厲害,等到他們目睹妻兒遭受慘刑,他們就會後悔莫及了。」

  桑瓊正色道:「曹宮主,你錯了,酷刑威逼,殘忍暴戾,只能服人之面,不能服人心,一個人固然依戀親人骨肉,但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一旦遇到掙脫枷鎖的機會,仍會不惜任何犧牲,包括親人和妻兒在內,你試看在場諸人,再想想這次的教訓,難道還不夠證明嗎?」

  曹克武怒目叱道:「這些無義匹夫,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惜,總有一大,老夫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桑瓊淡然一笑道:「看來我是徒費唇舌,難消你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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