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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桑瓊頷首道:「天奇此言,深合我心,咱們表面上好像處處落在老賊算計之中,實則也漸漸揭穿了他的詭詐陰謀,如能越挫越堅,不為所惑,使天下同道都能體認艱危浩劫,同仇敵汽,那麼,東莊南穀毀得有價,北宮西堡也犧牲得不冤,總有一天,咱們要向老賊連本帶利討回來。」

  羅天奇接口道:「小弟奉命整建臥龍莊,業已開工多時,如今莊內房舍已修復大半,全幫俱遷駐莊中,就請大哥和姑娘們移駕返莊再敘如何?」

  桑瓊和三燕都點頭稱好,大夥兒起身下船,登車的登車,上馬的上馬,熱熱鬧鬧啟程,只見衣香鬢影,駿馬嘶風,早引得江岸一帶居民扶老攜幼,爭相瞻仰。

  三燕都上了馬車,剛馳動不久,桑瓊忽然從車窗探首問道:「玉妹妹,愚兄的刀劍可曾帶在身邊?」

  歐陽玉兒一怔。失笑道:「唉呀!方才只顧著說話,竟把刀劍忘在艙裡了,快叫車輛略等一會,我去替你取了來。」

  桑瓊道:「既在船艙中,不必麻煩玉妹親去了,你們先走一步,愚兄自去尋取……」

  鬼偷邢彬適在旁邊聽見,笑道:「何須勞動幫主,屬下徑去取來便了。」

  桑瓊道:「這樣也好,你快去快來,順便叮囑船幫中人,好細看護船隻和靈樞,別讓閒雜人胡亂上下。」

  鬼偷邢彬點頭答應,問明歐陽玉兒放置龍劍鳳刀的所在,圈馬而去。

  桑瓊和三燕都沒想到會有意外,車馬仍然繼續前進,一路上,未見鬼偷邢彬趕來,也沒有在意。

  臥龍莊建于金棱城東北郊,背倚鐘山(即紫金山),遠眺玄武湖,占地千畝,雄偉開闊,自從桑瓊痛失愛妻,遣散莊丁僕婦,東莊瓦解冰消,許多房舍已頹敗倒塌,庭園荒棄,早失去當年雄姿,現經羅天奇等鳩工整修,才算略復舊觀,莊內還有許多工匠在搬術運石,忙碌不已。

  桑瓊浪跡年餘,故土重臨,想到昔年風光,倍感心酸;歐陽玉兒則是舊地再游,兒時情趣宛如昨宵,一面感歎人世的滄桑,一面又緬懷逝去的歡樂,竟是憂喜交集,百感叢生,說不出是苦?是甜?

  ◇第三十六章 盜劍竊刀

  車馬未近莊門,歐陽玉兒已忍不住高高挑起窗簾,指點著何處是當年嬉戲之所,何處是幼時留戀之地?正跟二燕談得高興,突見莊側一片半山斜坡上,多了一條白石梯級和石崖石亭,不禁詫問道:「桑哥哥,那是什麼房舍?好像從前沒有那些石屋和亭子嘛?」

  桑瓊點頭苦笑道:「是的,從前那兒只有兩百多株柏樹,咱們小時候,不是常在樹林裡捉迷藏麼——」

  歐陽玉兒道:「可是現在那些石屋和石亭……」

  桑瓊眼眶一紅,黯然道:「那地方,現在已是爹爹和你嫂子的長眠之所了。」

  歐陽玉兒失聲一哦,忙道:「既是伯父和嫂嫂墓地,咱們且別入莊,應當先去墓前叩頭。」同時喝令停車,便欲與墨黃二燕下車。

  桑瓊攔住道:「玉妹遠來,姑娘們又是第一次蒞臨東莊,縱要多禮,也不急在一時,待人莊略事休息,叫人備妥紙箔再去也不遲。」

  墨燕和黃燕也異口同聲道:「咱們也不算外人了,久恭桑老莊主和桂氏夫人,理當先往墓前行禮,略表仰恭之意才對。」

  正說著,突見莊門內飛出一騎自馬,風馳電奔般疾掠而至,馬未近前,一條素衣身影已從鞍上淩空射起,撲到桑瓊身畔,顫聲叫道:「桑……桑大哥……」

  桑瓊凝神一看,心頭猛震,連忙滾鞍落馬,驚喜交集地道:「你——怎麼會是你——」

  素衣人兒「哇」地痛哭失聲,一張雙臂,撲進桑瓊懷中,登時抽抽搐搐大哭起米。

  雙燕和歐陽玉兒都不期面面相覷,如墜五里霧中,原來那素衣人兒身軀嬌小玲瓏,雲鬢如墨,梨花帶雨,竟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絕美少女。

  那素衣少女只顧伏在桑瓊肩上哀哀痛哭,似乎並未注意到旁邊還有許多人,好半晌,才仰起淚臉,哽咽道:「桑大哥,只說今生今世再也看不見你了……可憐爹爹和哥哥們都死得好慘,留下我孤零零一個……桑大哥,你要替他們報仇啊……」

  桑瓊淚如泉湧,頻頻點頭道:「血海深仇,咱們一定要報的,姑娘別難過了,先讓我替你引見幾位好姊妹,大家都是身世相同,命運相似的受害人兒。」

  那素衣少女閃動淚眼望望三燕,頰上頓時湧起兩朵紅雲,急忙退後一步,拭淚整衣,嬌羞地道:「我太失禮了,不知道還有客人……」

  桑瓊道:「彼此都不是外人,這三位,便是北宮五燕之三,墨燕、黃燕和彩燕。」

  素衣少女忙檢社為禮,道:「見過三位姊姊。」

  三燕都詫異地道:「敢問這位姑娘是——」

  桑瓊長歎引介道:「她就是嶺南太陽谷麥佳鳳麥姑娘。」

  三燕聽了,齊吃一驚,連忙還禮相見,歐陽玉兒搶著拉住麥佳鳳的雙手,驚問道:「聽說南穀新遭變故,姊姊為何獨自在這兒?」

  麥佳鳳一陣心酸,熱淚盈盈答道:「說來話長,小妹父兄盡遭毒手,太陽穀已變成一片焦土,只有我一個人在九死一生中被高人所救,才能脫險來到金陵……」

  桑瓊轉問羅天奇道:「麥姑娘已到了多久?怎麼剛才你們都不提起呢?」

  羅天奇拱手道:「麥姑娘到莊大約十天,方才是麥姑娘吩咐不許先告訴大哥的,她本想跟咱們一同去迎接,又怕自己會忍不住,當著許多人哭起來不好看,所以……」

  桑瓊叱道:「這是什麼話!即使麥姑娘不便同來,你們也該先告訴我才對——」

  麥佳鳳羞怯地道:「桑人哥,別怪他們,的確是我這樣要求的,我知道見了你會忍不住要哭,而今天又是你重返東莊大喜的日子,誰知仍然叫你也跟著我難過了。」

  桑瓊歎道:「雖說故土重臨,回首前塵,更增愧作,還有什麼喜不喜!倒是姑娘得脫大難,令人可喜可賀,但不知是如何脫險?被哪一位高人所救?」

  麥佳鳳道:「這些事一言難盡,咱們還是先進莊裡再談吧!

  歐陽玉兒不便再堅持祭奠,大夥兒進入莊中,重新敘禮歸座,僕婦們獻上香茗,桑瓊見其中大多仍是從前舊人,觸景傷情,悲歎不已。

  麥佳鳳含淚述說南穀慘變經過,大略皆與傳聞相符,那為芮倡亂的的日月武士們,也都是南谷嫡傳親信,平時最得太陽神刀麥承君寵信,誰也料不到竟會變生肘腋。

  據麥佳鳳說,當變起之時,南谷谷主麥承君正在丹室練功,事變竟由守護丹室的日月武士開始,麥承君首被殺弑,叛黨才縱火焚穀,並有外敵呼應,一發即不可收拾,麥家兄妹倉促應戰,先後都負了重傷,正發發可危之際,突然來了一胖一瘦兩位武功奇高的怪客,從混戰中救出了麥佳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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