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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第三十八章 拼死求藝

  不料那金玉郎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兩腳亂蹬,哇哇大哭道:「奶奶!救命呀,他們兩個欺我一個啦!」

  金婆婆忙不迭擋住小龍,又命人挽起玉郎,連連嘆息道:「一見面就吵,唉!真是前世的冤家,非把我老婆子活活氣死不可。」

  不老公公暗自搖頭,感慨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子如此,還不如絕子絕孫的好!」

  一陣忙亂之後,金玉郎被兩名酒保摻入店後,鳳姑和小龍也不出聲了。金婆婆氣惱稍平,吩咐道:「時辰到了,懸燈開店吧!」

  又向不老公公道:「老爺子,你酒也喝夠了,求你把這兩位帶到後面房裡回避回避吧!他們醉倒在這兒,豈不壞了我店兒的規矩。」

  不老公公聳聳肩頭道:「這本來不幹我老頭子的事,不過,如果再來一壇百花露的話」

  金婆婆連聲道:「行!行!行!准保你喝個夠。」

  不老公公挾起海雲,卻向杜立肩上輕拍了一掌,說道:「老杜,聽見了沒有?要喝酒到後面去,別在這兒礙著人家做生意了。」

  杜百突然應聲站了起來,跟在不老公公身後,踉蹌向店後行去。

  眾人都瞧得驚愕不已,究竟是不老公公會使邪?還是杜玄故意裝醉?

  鳳姑和小龍本想跟去,卻被金婆婆喝住道:「你們留在這兒照顧生意。夥計,卸門懸燈,開始營業。」

  一聲吩咐,酒保們立即卸下門窗上的木板,點燃燈火,八盞黃紙燈籠一字懸掛在屋廊下。

  說來也怪,那些燈籠沒掛出之前,店外還靜悄悄不見半個人影,燈籠甫一掛起,立刻人聲鼎沸,曠野林間,墓地湧出許多酒客,爭先恐後的向木屋奔來。

  那些酒客像是早已在附近等候著,只等燈掛寵起,便蜂湧而至。

  而且,酒客們入店占好桌位,便紛紛取出銀子,說明自己要賣多少酒,要點什麼菜,當其先銀後貨,欠賒免談。

  金婆婆帶著鳳姑姊弟坐在櫃檯內,酒保們收錢報菜,由鳳姑—一用筆記下來,小龍照顧發酒,金婆婆專管點收銀子,店裡越熱鬧,祖孫三個越忙碌。

  尤其鳳姑和小龍,心裡惦記著海雲,往往把帳記錯,酒也發錯了,手忙腳亂,滿頭大汗。

  好在到「金家酒店」來喝酒的客人,都熟悉店裡規例,大家都一次把菜點足,很少再添酒叫菜的,忙碌了一陣,工作也就漸漸清閒下來。

  鳳姑正想尋個著四到店後去看看,忽覺服前一亮,門口進來四個人。

  第一個是個面孔白淨的矮胖子;第二個卻是身裁瘦長宛如竹杆;第三個是個白衣素眼的中年美婦人;最後一人是個瘸子,肩下柱著一根沉重的鐵拐杖。這四個臉上神情也各不相同,矮胖子臉帶笑容;瘦高個面如寒冰,那女的面貌娟秀,美目流盼,似有無限情意;那瘸子卻生得彎眉闊嘴,一團和氣,使人見了會油然生出親切之感。

  金婆婆可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對這男女四人卻茫然不識,在座酒客中,大半是武林人物,竟無人知道這四個的來歷,彼此面面相覷,喧嚷之聲頓時靜止下來。

  這四人進得店門,八雙眼睛就像八道冷電,緩緩在酒客們臉上打視了一遍,為首的矮胖子抱拳拱手,笑容可掬地道:「在座諸君;那一位是號稱『劍絕詩狂』的杜朋友?」

  這話一出,酒客們都駭然變色,大家雖然不認識這四人,卻都聽過「劍絕詩狂」的名號,不覺回目四顧,互相張望起來。

  矮胖子等一會沒見人答話,又道:「久仰劍絕詩狂是關內有數高人,怎麼竟不敢站出來給咱們見識見識?」

  酒客們聽他語氣不善,越發沒人接話多事了,大家都低下了頭。

  那白衣美婦人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大哥,咱們只怕來得太早了。」

  她說起話來聲音緩慢,而且帶點呻吟意昧,無限嬌柔,但每個字聽在耳朵裡,卻像磁石般吸引著每個人的心弦。

  酒客們心動神曳,情不自禁又抬起頭來。

  鳳姑眉尖微皺,低聲道:「外婆,這幾個人……」

  全婆婆木然截口道:「小孩子不要多話。」

  只這片語之間,人影一閃,矮胖子人已到了櫃檯前面,含笑拱手道:「敢問這位就是金婆婆嗎?」

  金婆婆一欠身,也笑道:「不敢當,正是老身。」

  矮胖子道:「久仰『石樓金露』盛名,果然高朋滿坐,名不虛傳。」

  金婆婆道:「客官過獎了,山村陋店,還望貴客們多多指教。」

  矮胖子笑道:「酒是少不得要喝的,但在下想先向婆婆打聽一個人。」

  金婆婆故作不知道:「誰啊?」

  矮胖子道:「那人名列武林三大怪,號稱『劍絕詩狂』,姓社名玄,據說常來貴店買酒,婆婆一定認得他吧?」

  金婆婆假意掉頭四顧道:「唉呀!真是對不起,每天來喝酒的客人那麼多,叫我老婆子怎能記得住誰叫什麼名字呢?」

  矮胖子道:「那人頗有名氣,不是乎常酒客,婆婆會不認識他?」

  金婆婆點頭道:「見了面可能是認識的,名號卻記不起來了。老身是生意人,一向不過問客人的閒事。」

  矮胖子啊了一聲,道:「這話也有道理,婆婆只管做生意,自然犯不著惹這些江湖是非,既如此,咱們就喝酒等他來。」

  那白衣美婦人秋波流轉,嬌滴滴地道:「可不是嗎!人家腿也酸了,口也渴了,先找個座位喝杯酒再說吧!」

  許多酒客都不由自主想讓位子,但看看滿店無虛席,已經沒有容身之處,才又期期地坐下。

  他們總算還未喝醉,知道一旦讓出座位,自己就得站著,金家酒店的規矩,是不能站著喝酒的。

  那身裁瘦長的高個子目光一閃,大步走到靠近店門的一張方桌前,冷冷道:「各位喝夠了吧?為什麼還不走?」

  那桌上坐著五名勁裝大漢,粗眉橫眼,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中人。其中一個抱拳道:「對不起,咱們也是剛來不久。」

  那瘦長漢子道:「我進門就看見你們坐在這兒,還說是剛來?」

  那人忍著氣,笑道:「朋友這是……」

  瘦長漢子舉手一揮,叱道:「誰是你們的朋友?滾!」

  蓬的一聲響,竟把那人一掌震得直飛了出去。

  其餘幾名大漢勃然大怒,一齊推席而起。

  瘦長漢子抓起桌上暢酒壺,輕輕捏弄著道:「誰敢不服?我就叫他的腦袋瓜兒跟這酒壺一樣。」

  那錫酒壺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團軟泥,時長時因,時方時啟,壺裡還有半壺餘酒,浙瀝瀝順著指縫滴落,宛如捏著一隻爛柿子。

  瘦長漢子那只手,僅有三根指頭,另一隻手也只剩下三指,長短參差不齊,看來十分刺眼。

  四名大漢瞪著這雙怪手,不禁都呆住了。

  瘦長漢子冷冷道:「你們還不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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