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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海雲拱手道:「在下海雲,大海的海,雲霧的雲。」

  黑衣老婦沉吟了一下,道:「咱們姓紀,他叫小龍,我名鳳姑。」沒等海雲開口,緊接著又道:「現在姓名也報過了,合作的事到底怎麼樣?」

  海雲肅容道:「如果在下回答咱們已經沒有合作的必要,不知二位相不相信?」

  鳳姑沒聲道:「為什麼?」

  海雲道:「因為那禍水雙侶事實上並不在招安客棧內,如今住王在店內的,只是在下一位表妹……」

  鳳姑忽然冷笑一聲,截口道:「你這些話,只怕騙鬼也不會相信……」

  海雲正色道:「在下句句實言,決無半字虛假。」

  鳳姑道:「那麼我問你,店內既然是你表妹,你為什麼盡在附近徘徊,不敢去跟她見面?為什麼和你的朋友鬼鬼祟祟,交頭接耳,在弄什麼玄虛?」

  海雲道:「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只因舍表妹現在被一個姓胡的劫持著,在下和敝友由馬蘭關追到此地,才發現他們落腳在招安客棧內。如今正設法要援救會表妹脫身,為了怕打草驚蛇,尚未採取行動。二位若是不相信,盡可同在下去客棧看個明白。」

  鳳姑冷冷道:「你不但口舌利,而且很會編故事,居然把咱們當三歲小孩哄著玩兒。」

  海雲長歎道:「在下說的都是實話,二位一定不肯相信,那也無可奈何。」

  鳳姑道:「就算咱們誤會弄錯了,難道這些黃衣人和許多在暗中窺伺的武林高手也都誤會了不成?」

  海雲道:「事到如今,我也無法解釋,最好的辦法是二位跟我同去客棧,親自看看就相信了。」

  鳳姑道:「咱們當然要跟你一起去看看,不過得把話說清楚,如果是禍水雙侶,那時怎麼說?」

  海雲道:「若是禍水雙侶,在下無條件跟你們合作,將來得到任何寶藏,在下分毫不取,都歸你們所有。」

  鳳姑大喜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海雲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在下決不反悔。」

  鳳姑欣然道:「好極了。如果店裡真是你的表妹,咱們姊弟也無條件助你一臂之力,幫你對付那個姓胡的。」

  接著,回頭對小龍吩咐道:「現在天色尚未入夜,姊姊這身生扮,不便在大街上行走,你和海公子先去客棧,我隨後就來。」

  小龍興高采烈地應道:「姊姊,你要快些來呀!」隨即吹滅孔明燈,推開了木門。

  在屋裡亮著燈尚不覺得,此時跨出木屋,海雲才發現天際紅日西墜,竟已是黃昏了。他擔心盛彥生在客棧中等得性急,連忙領著小龍快步繞出巷口。

  片刻間,兩人已轉到大街上,遠遠望見「招巡客棧」門前圍了一大群人,正在指手劃腳,議論紛紛。

  海雲猜想必有事幫,低聲催促道:「小龍快走!」腳下頓時加快了速度。

  等他們排開人群擠到客找門口,只見店內桌椅翻倒,一片零亂,櫃檯前橫躺著一具屍體,竟是那小夥計,原先坐在櫃檯裡讀「金瓶梅」的客店掌櫃,頭顱業已不翼而飛,頸項上正僅僅冒著鮮血。

  這血淋淋的景象,等於說明客棧內已經發生驚人變故,而且變故發生的時間並不太久。

  海雲顧不得驚世駭俗,身形一掠,淩空飛過前廳,沖進後面天井內。

  天井周圍都是客房,約有十餘間,但每一間房門都緊緊閉著,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

  海雲飛足踢開第一間房門,裡面空無人蹤,再踢開第二間,也是一間空房。心中大感焦急,不覺聲叫道:「盛大哥,盛大哥……」

  一面叫,一面雙掌邊環劈出,附近六七間客房全被震開,竟然全是空房。

  正目驚慌,靠近轉角處一道房門,忽然「依呀」一聲自動啟開了,從裡面搖搖幌幌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滿臉都是鮮血淋淋的血泡,皮開肉綻,面目已不可分辨,乍見之下,就像一具血人。從他一身簇新儒衫看,竟是盛彥生。

  海雲機今令打個寒噤,聲叫道;「盛大哥!」

  呼聲未落,盛彥生兩腳一軟,「蓬」然跌坐在房門口,兩隻手急急問前摸索,日裡連聲喚道:「海……海兄弟……是你嗎?你在那兒……」顯然,他雙目已傷.只能聽見海雲的聲音.卻看不見人影。

  海雲疾奔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眼淚已忍不住奪眶而出,哽咽問道:「盛大哥,你怎會落得這段光景?」

  盛老生沒有回答這同話,只是緊緊拉著海雲。長歎了一聲,道;「唉!你來得太晚了,你怎麼遲到現在才來呢?」

  海雲黯然垂下頭去.哽聲道:「我真該死……」

  盛彥生喘息道:「我也該死。竟沒想到禍水雙倡果然躲在這家客棧裡。」

  海雲驚道:「禍水雙侶?」

  盛彥生點頭道:「是的,他們沒住普通客房,卻出高價租用掌櫃的內眷居住的後院,咱們自以為行動很謹慎,其實仍上了那掌櫃的大當……」

  忽然頓住話頭,用手間房內指了指,喘息著道:「你先進去看看你表妹怎麼樣了,我兩眼愛傷,已經好一陣沒聽見她的聲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她受了傷?」

  海雲忙叫小龍守護著盛彥生,自己推門沖進房中去。

  目光所及,只見房中床椅桌凳幾乎無一完整,滿地斷木碎布,屋角一隻泥火爐已經粉碎,另外一隻磁碗卻分毫未損,端端正正嵌在牆壁上,窗口木攏斷了六七根,露著一個大洞。

  看這種情形,顯然房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十分激烈的打鬥。

  海雲一步跨到那張倒塌的木床前,探手欣開被褥,只見蘋兒披頭散髮蜷伏在被底,身上衣衫破裂,人也昏迷不醒。

  試試她的鼻息尚屬正常,海雲才算放心,揚手在她背上拍了一掌。

  蘋兒喉中輕響,猛可睜開眼睛,當地望見有人站立在床前,急忙向後縮退,不住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用……」

  海雲想到在馬蘭關遇見薛超時,也是這般情景,不禁心頭~陣酸楚,柔聲道:「蘋兒,你仔細看看,我是雲表哥。」

  蘋兒讀揉眼,走神看了許久,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張臂抱住海雲的脖子叫道:「你……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海雲一面輕拍著她顫抖的身子,一面忍不住熱淚滾滾而落。

  盛彥生在門外道:「海兄弟,你問問令表妹,有沒有受傷?」

  海雲這才想起忘了檢視有無傷處,忙問道:「那胡~帖可曾傷了你?」

  蘋兒搖頭道:「傷倒沒有,不過,那老匹夫曾經灌過我一碗藥水,還說要把我一刀刀割著消遣,正要動手,那位……那位盛大哥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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