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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秦玉冷笑道:「天目山空空大師和鐵笛仙翁,你可知道?」

  六指禪師詫道:「不錯,這兩個人俱是老衲多年知交,但他們與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秦玉故意從鼻子裡冷嗤一聲,道:「自然有些關係,你既認識他們,想必知道空空大師有一個女弟子,姓柳名媚的,我要找的,正是她!」

  六指禪師更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問道:「不錯,是有這麼一位姑娘,但你和她……?」

  秦玉搶著說:「我和她本是知己的朋友,卻被你們從中撥弄,在河北新樂附近,將她誘拐來此。還說不知道嗎?」

  他說到這裡,突又真的觸動了對柳媚的思念之情,恍惚柳媚當真是被這些和尚誘拐藏在慶元寺中一樣,雖然他心裡也明白並沒有這回事,但他卻以假作真,硬在內心裡也造成這樣一個印象,口裡更一口咬定,毫不放鬆了。

  六指禪師不解這年輕人究竟和空空大師有些什麼關係,他既然是柳媚的朋友,為什麼又找上自己慶元專來殺人滋事呢,他明明知道慶元寺和天目二老原是知交,卻含血噴人,說慶元寺誘藏了柳媚。

  他百思不解,當下便道:「施主做事為何這等魯莽,別說柳姑娘尚未到慶元寺來,即算她現在已經在寺中,以慶元寺和天目二老友誼之深,施主也不能加以誘拐二字,何況出手便傷我寺中增人,這筆賬,卻不好算得。」

  秦玉道:「我也不認識什麼天目二老二幼,也不認識你們什麼慶元寺慶方寺,我只認識柳媚,就找柳媚,有了柳媚,萬事全休,沒有柳媚,我先放一把火,燒了你這鳥廟再說。」

  六指禪師聽他越說越不講理,怒道:「今天別說柳姑娘不在,即便在,施主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出手傷人,還要放火燒寺,只怕也容你不得!」

  秦玉忽然把臉一板,道:「那好,咱們就試試看!」

  說著,一晃身,便想搶登六指禪師所站的山門扁簷瓦面。

  六指禪師喝了一聲:「大膽!」

  左袖猛地一揮,一股勁風,向秦玉直逼了過來,秦玉沒想到這老和尚內力如此深厚,一時未防,險些被他一揮之力,震落牆下,急忙勁貫足心,兩隻腳釘牢在牆頭上,上身尚是晃了兩晃。

  這一來,不由使秦玉勃然暴怒,冷笑一聲,騰身拔起,由上而下,撲向簷頭,身在空中,化血掌力已發,刹時間勁風飛卷,猛向和尚頭頂撞來。

  六指禪師一聲輕笑,右掌一翻,向上逆迎,兩股勁力一觸,六指禪師才發覺這少年的掌勢淩厲萬分,自己雖然還不致被他所傷,但卻突覺腳下一沉,「嘩啦啦」一陣響,竟將一座山門從上踏斷,虧得他應變迅速,閃身避開,「慶元寺」三個大金字的匾額,業已折倒在地上。

  同時,秦玉身在空中,究竟無處著力,也被六指禪師這一掌,反震得又翻落圍牆頭外。

  院中群僧見當家方丈也被一掌震落地面,山門也被劈塌了,全都譁然大驚,六指禪師亦是心下悚然。

  秦玉向院中眾僧掃了一眼,冷笑道:「今天權且寄下你們這些禿驢,寬限三天,沒有人交出來,那時要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說畢,掉頭跌落牆外,如飛而去。

  錢氏兄弟還待要追,被六指禪師攔住,道:「不用追了,此人武功遠在你等之上,必須及早設法殲除,否則武林之中,永無寧日了。」

  秦玉飛馳下山,他心下何嘗不覺得那老和尚掌力渾厚,是個罕見的勁敵,心想:反正媚兒現在井不在寺中,三天之後,再來尋找,少不得要找到才罷,這三天之內,我就守在附近,還怕碰不上媚兒嗎?

  想想又真覺得希望無窮,慶元寺既然和柳媚有關連,她的師叔鐵笛仙翁和師兄們要到這裡來,柳媚豈有不和他們一起來的道理。

  他又想到方才和那和尚對掌,老和尚吃了這個悶虧,沒敢追下來,但他功力並不在自己之下,何況看來他又是師門仇人,那麼,柳媚來此,他一定更要從中破壞,使柳媚把自己當作個天下最壞的壞蛋了,想到這裡,他又後悔不該進寺殺人,結了這個仇家了。

  就這樣反復思索著,但腳下可沒停,待他抬頭看時,已然奔到一座山嶺之下,離慶元寺亦已不近啦。

  秦玉猛記起自己不能遠離,立刻止步,細看這片山野,甚是荒涼,兩側俱是插雲高峰,只有一小塊起伏的丘陵盆地,說得實際點,僅是山峰之間的一段山谷。

  谷中密密長滿了野草,幾株不知名的花,在這樣寒冽的氣溫下卻開得十分鮮豔,谷口是一叢高大的蒼柏,葛藤攀牽,頗富畫意。

  他這時忽又覺得口渴起來,就順著山谷,尋找泉水溪流,行了數十丈,泉水沒有找到,倒在山壁間找到幾顆野果,便席地而坐,剖開果子,裡面果肉清香,而且汁特別多,他也不管能不能吃,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口渴一解,心中一暢,看看天色,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所謂藝高膽大,他此時困意忽濃,仰面倒在草地上便呼呼睡去。

  直到第二天,朝日東升,耀眼的陽光,才將他從甜睡中刺醒,他翻身想坐起來,忽然感到四肢軟綿綿的,一點勁也使不出來,同時唇幹舌燥,頭暈目眩,舉手一摸,呵,好燙,敢莫是病了?

  他突然記起昨夜所食的野果,一定是誤食毒物,中了毒啦,才想著是中了毒,肚子立刻就疼,他忙鼓著力氣跌跌撞撞竄進一叢野草中,拉下褲子,稀裡嘩啦就拉了一地,奇臭無比。

  出恭之後,精神倒是好了許多,於是,他又席地坐下,盤膝行功,但覺那一股平時聚散由心的真氣,此時卻總無法凝聚起來,內腑各脈,也無法暢通,這一驚,其是非同小可。

  在這荒山之中,萬一要是生起病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其實病死倒不足惜,可是他還有一件未了的心事,叫他何能死得瞑目呢。

  他又強自運動,好容易勉強將體內其氣運行了一周天,已是虛汗如雨,頭痛欲裂;他暗忖:萬不能就這麼束手待斃,無論如何,也得先設法出此荒嶺,才能找到人家和醫生。

  於是,他從懷裡摸出幾粒提神調氣的藥丸,吞了一些,再奮力從地上站起來,網條腿軟兮兮的,空有一身奇妙的武功,此時卻感覺舉步都十分艱難了。

  俗話說:英雄只怕病來磨。一夜之間,秦玉從生龍活虎般的體魄突然變得如此軟弱,這時候再要碰上個把仇家,那怕就像飛鼠李七那麼蹩腳的,定然當場也能要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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