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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這時他才看清楚,從背後偷擊的,正是九尾龜馬步春。

  酸秀才勃然大怒,摺扇一轉「畫龍點睛」徑點馬步著面門,伺時罵道:「無義背信的東西,暗施毒手,你還要臉不要臉!」

  原來馬步春一個人守在房頂上,眼看著裴仲謀和金旭東等下屋,齊頭並肩由窗外向房裡窺探,緊接著就網進房裡,他獨自一人守著魯慶,忽的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這兩個小子一吹一唱全在玩我一個人?他想想自己和裴仲謀的關係與金旭東與裴仲謀的關係,本來誰也並不比誰特別親密,裴仲謀憑什麼會向著自己?如此一想,他忽然覺得自己過份信任裴仲謀是受了騙了,哪還忍耐得住,丟下魯慶在房頂,自己悄悄躡蹤也欺近窗外。

  這時候也正是赤發太歲方要下手格殺顧玄同,金旭東搶取九龍玉杯的時候。

  馬步春眼見玉杯落到田秀才手中,心中一急,也不出聲招呼,陡的晃肩搶進房來,人未落地,掌力已吐,猛向酸秀才右後背撞至。

  裴仲謀方欲下手,一見金旭東和馬步春又打了起來,九龍玉杯也被金旭東搶去,連忙撇下了顧玄同,回身喝道:「你們是怎麼啦,方才說得好好的,為什麼又幹起來了?」

  金旭東就怕裴仲謀會合手搶他的九龍杯.摺扇急攻兩招,抽身向窗外便退,臨出窗口方才答道:「你們全是無信無義的東西,姓金的算交錯了你們這種朋友,我就不信弄不懂這杯子上的奧妙,咱們再見了!」

  說著,頓足擰身穿窗而出,馬步春喝了聲:「好孫子,果然你想獨吃,那裡走!」緊跟著追出房去。

  裴仲謀也著了慌,回頭向龔彪李七一揮手,三個人快似三支箭矢,急急忙忙追出屋來,這一來,顧玄同算是留下了一條命了。

  金旭東穿身出窗,接著晃肩又上了房頂,誰知馬步春如影附形,急掠也到,腳未沾地,就在半空中一吸氣,「刷」的跟著也到了房上叱道:「姓金的,東西不留下來,就想走嗎?」

  話出掌落,勁風狂卷,反而擋在金旭東的前面。金旭東心下暗驚,摺扇遽張,急揮一招「遮天蔽日」迎著馬步春的掌力,一卸一震,兩人各退了半步,均停身在屋瓦上面。

  他二人剛剛疾換一招,裴仲謀和龔彪李七一擁而至,丁字形將二人一圍,裴仲謀當先說道:「二位緣何突失前約,難道他自己朋友也非得刀劍相加,就不能推心置腹,誠懇地商量?玉杯既然到手,誰也獨吞不下的。」

  金旭東自忖東西已在懷裡,縱然敵不過兩人,但脫身總能辦到,不由路氣頓壯,冷冷笑道:「可以固然可以,但玉杯是我得到的,你們一切須得聽我安排,先把這杯中奧秘說出來,表示你們的誠意,否則,姓金的有這只杯子,還怕我不出它的好處。」

  馬步春惱得火起,喝道:「廢話,今天你不把東西留下來,姓馬的要讓你離得了這片房頂,從此江湖上再沒有我馬步春這一號人物。」

  「好,你就試試看!」

  這兩人各蓄功力,全都凝神斂氣,準備一拼。

  裴仲謀急忙挺身擋住二人,勸道:「二位幹嗎這樣大的火氣,以前咱們是怎樣說的,來來來,咱們朋友還是朋友,何不心平氣和談談,總要覓求一項合情合理的解決方法,誰也別佔便宜,誰也吃不了虧才行!」

  金旭東冷哼一聲,緩緩說道:「那麼請問裴兄又有什麼萬全的方法?」

  裴仲謀道:「這也不難,不過兄弟先有一個不情之請,金光是否能將那只玉杯取出來,讓兄弟鑒定一下,是不是真品,才能論及其他。」

  金旭東和馬步春全都聽得一震,酸秀才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懷裡。

  但他對裴仲謀這句話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那只觸摸腰懷的手,迅速的又離開玉杯,故意裝得淡漠地說:「這只玉杯既從姓顧的桌上取得,想來假不了。」

  裴仲謀笑笑,說:「金兄敢是不相信裴某,怕我要過玉杯,就不奉還了麼?」

  金旭東面上一紅,冷冷答道:「倒不是這麼說,如果裴兄能先將杯與達摩奇經的關係先行賜告,姓金的自當如命。」

  馬步春見他們各持機密,在那裡討價還價,怒道:「你自以為玉林就屬於你姓金的了嗎?沒有馬某人點頭,只怕還算不了數。」

  裴仲謀也不理會馬步春,仍是滿面懇切地說:「好吧,既是金兄不信任我,就由我先說出這只玉杯與達摩奇經的淵源來,以示我姓裴的沒有藏私,全以一顆赤心,對待朋友……」

  陡然,不遠處屋脊上黑影一晃,有一個人疾掠而至,眨眼停身在三丈外瓦面上,敞聲笑著道:「喲!各位有什麼機密大事,什麼地方不好商量,卻要在人家屋頂上開會呢?」

  裴仲謀等齊吃一驚,向左一望見,是一個衣衫襤褸,化子模樣的青年人。

  魯慶躺在瓦上,已認出了那正是在廳上喝酒時隱語向店小二取笑的化子。

  突然,就在眾人全向左看時,右面又響起一片吃吃笑聲,一個沙啞的嗓門說道:「既有這難得的盛會,我瞎子可能參加一份嗎?」

  魯慶再回頭,可不是那算命先生麼?不知在什麼時候,竟已悄沒聲息欺到兩丈以內,手中一根青竹杖斜點著瓦面,夜色中白果眼直翻,顯得陰沉怕人。

  裴仲謀一見這瞎子,心裡暗暗叫苦,一原來這瞎子姓左名賓,有一個外號,叫做「閻王帖子」,平生嫉惡如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常時假扮成算命瞎子,游浪江湖,黑道上的朋友,只要犯在他手上的,不死也得帶點殘廢,因此,綠林中人畏如蛇蠍,恨之刺骨,曾在五年遍邀高手達十三名之多,截殺左賓,誰知僅在五十招之內,被左賓青竹杖連點帶箍,弄倒了六對半,竟沒有一個人活著逃回來的。這一次之後。再無人敢碰虎須,左老頭兒走到哪裡,綠林朋友早就遠遠走避一空,誰見了他,就如接到了闖王帖子一樣,是近十餘年來武林中有數的難纏人物之一。

  裴仲謀雖非黑道中人,但早聞左賓好管閒事,今天在這裡遇上他,只怕麻煩。

  酸秀才金旭東也久聞過左賓大名,只是並未謀面。

  馬步春平時心高氣傲,倒是真正不知左賓老頭的厲害的。

  左賓這一現身,飛鼠李七早嚇得縮到裴仲謀的身後,這傢伙自知為非作歹太多,現在遇到煞星,怕只要壞。

  裴仲謀先堆了一臉笑,當著徒子徒孫和金旭東等人,他是不願有失身份的,只抱一拳,道:「左老師一向可好,多年不見,您老精神越發旺盛了。」

  左賓白果眼一翻,臉上浮上一絲輕蔑的笑意:「你別給瞎子轉什麼圈,只當我沒來,你們該談什麼還是談什麼,我瞎子在這裡聽聽!」

  裴仲謀好生為難,強顏一笑,道:「一點小事,值不得左老師一笑……」

  左賓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說:「叫你別給我瞎子打哈哈了,今兒個你們一進城,來這福隆客棧一照面,我瞎子就准知道今天要瞧你這太歲王爺的啦!」

  裴仲謀面上微微一紅,尚未答話,左賓又指著魯慶說道:「這位小朋友。不知裴兄可肯看瞎子薄面,先放他起來?」

  裴仲謀無奈,只得笑道:「既是左老師吩咐,那能不遵命。」

  說著,親自上前,給魯慶解開了穴道,魯慶一躍而起,活動活動筋骨,急對左賓道:「你別聽他胡說,他們在下面殺了人,搶了一個九龍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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