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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第六章 閻王帖子

  百毒叟淡淡一笑,卻不直接回答,僅道:「仙翁只說願不願意相贈玉杯,其他的事未到時刻,還是不說的好。」

  鐵笛仙翁不覺沉吟起來,心說:一隻玉杯縱然再值錢,也不致引得這許多武林高手覬覦,赤發太歲攔截未成,到現在還沒有放手,而這位魔頭又恃功要脅,一定要苦索那玉杯,莫非九龍玉杯果真有什麼來歷不成?

  論理說,百毒叟力救秦仲一個,秦仲又是自已解危恩人,向顧玄同索取玉林轉贈也是說得過去的,但是,顧玄同會答應不會答應姑且不論,即使答應,而這玉杯又的確關係著達摩奇經,這一落在他手中,豈不……

  他心裡一再盤算,委實難以答覆。

  百毒叟察顏觀色,那還有看不出來的,笑道:「仙翁也不必為難,老朽只不過招呼放在前面,省得以後為了這件事,彼此弄得不愉快而已,其實普天之下,別說一隻小小九龍杯,就算再稀有難得的珍品,姓宋的既已起念,還不信得不到手,老朽言盡於此,咱們後會有期,二位多保重吧!」

  說畢,轉身攜了酒葫蘆,開門欲行。

  鐵笛仙翁歉意地道:「宋老師千萬不要誤會,實在那玉杯並不是在下之物,一時不便作主……」

  百毒叟哈哈一笑,道:「當然,當然,咱們前面再會啦!」

  揚了揚手,晃身出了破廟。

  方大頭快步趕到廟門,探頭一看,早已不見了蹤跡,他順勢閉了廟門,一伸舌頭,道:「乖乖,這老頭兒腳程好快,老哥!他這一去,只怕也是追那顧府車輛去了,眼下咱們倆又守著病人,柳姑娘吉凶莫卜,前面高手雲集,鄭、魯兩位哪能應付得了!」

  鐵笛仙翁望了秦仲一眼,也一樣拿不出個妥善的主意來。

  按下鐵笛仙翁、衛民誼、缺德鬼方大頭苦守破廟,惟盼秦仲快些痊癒暫且不表。再說柳媚被那青少年點中穴道,挾持上馬,絕上向南疾馳,將清風店遠遠丟在飛塵之後,她一個嬌軀,穴道受制,被橫放在馬鞍前,一陣狂馳疾奔,也不知經過了多少路程,多少時間。

  柳媚神志尚甚清醒,可惜伏在馬背上,面孔朝下,睜開眼來,但見眼前全是翻翻滾滾向後飛退的地面,撩得人眼花目眩,她索興把眼睛閉起來,隨他帶著自己策馬狂奔。

  驀地裡,她感到馬兒速度頓減,緩緩碎步徐行,好像是爬上了個山坡,忙又睜開眼來。

  果然,地面上已滿是綠悠悠的青草,間雜著淡淡野花的芬香,中人欲醉,山風過處,飄動她下垂秀髮,粉頰上癢絲絲的,但她又不能用手去拂理。

  突然,馬停了,接著背心上輕輕一擊,穴道遽解,她身上一松,猛挺腰肢,從馬背上滑落下地。

  等她迅速的從地上站起,抬臂一掠秀髮,仰起面來,那少年已笑嘻嘻立在距地七八尺處,正用一雙神光湛湛的眸子,向她凝視。

  這兒是一處不算太高的山崗,距離大道不過數十丈遠,崗上稀落落長著幾株梅樹,粉紅色的梅花,含蓄待放,地上野草如茵,四方視線曠闊,風光美不勝收。

  柳媚恨透了他那種鄙視人的笑容,站定身軀之後,黛眉一剔,粉面含怒道:「你把我帶到這裡,想要怎麼樣?」

  那少年仍是笑嘻嘻的,緩緩說道:「你看不起我,我就叫你知道知道厲害,到現在你可服氣了吧?」

  柳媚嗤之以鼻,冷笑:「別不要臉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告訴你,慢一點得意,等一會我師叔他們趕來,就夠你後悔的了。」

  少年格格大笑,說:「不用說你那師叔,那小鬼,方才我要不是手下留情,要取他們頭顱,何異探囊取物。」

  柳媚呸了一口,道:「吹大氣,不要臉,我就是不服氣你,怎麼樣,有本領你把姑娘殺了,我才佩服。」

  那少年心高氣傲,聞言陡的臉上變色,紅光頓顯,但一現之後,立即又回復了平靜,冷冷說:「你當我不敢殺你麼?」

  豈料柳媚向來就沒怕過誰,反把脖子直向他伸了過去,嚷道:「殺!殺!給你殺,有本事動手呀,喏,快殺呀!」

  那少年本來真有一絲怒氣,被柳媚這一耍賴,伸長了粉頸,揚面挺胸直逼了過來,那一股少女嬌憨的美態,那一股少女特別的體香,看得他心中一蕩,那一點脆弱的怒氣,早化向烏有鄉去了。

  他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目不轉睛注視著柳媚那嫩嫩的面龐。如黛細眉,傳神秋波,腥紅櫻唇……每一片地方,每一寸肌膚都是那麼美,那麼媚,那麼撩人遐思,又是那麼近的靠向自己,他真想趁機湊過嘴去偷香一香,但殺人尚且不眨眼的他,這時卻突然變得如此懦弱,連這一點點勇氣也鼓不起來。

  柳媚半晌沒見他動靜,斜睨一瞄,才發覺人家正看得她癡癡地,那副傻裡傻氣的樣兒,逗得她忍不住「噗噗」笑了出來,道:「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說你沒有本事,果然不錯吧!」

  少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靦腆萬分,過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殺你不過舉手之勞,但像你這樣武功淺薄的人,我真不屑於殺你。」

  柳媚跳了起來,叫道:「你說什麼?你敢瞧不起我,好,咱們走著瞧,總有一天,要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以為你就是天下無敵了。」

  少年笑道:「當今之世,只怕還沒有誰敢說一句比我強的,連我師父尚且自認為和我不過伯仲之間,其他還有誰能強得過我師父的。」

  柳媚冷笑說:「哼,你師父有什麼了不起,要是我的師父在這裡,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咧!」

  少年陡又怒目道:「你的師父是誰?我立刻去找他比比看!」

  柳媚道:「你不配問,我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反正比你那位狗屁師父高明得多就是了。」

  那少年頓時大怒,單手一揮,呼的將三丈外一顆梅樹齊腰折為兩段,滿樹蓓蕾,散落一地,大聲叫道:「你師父是誰,快說,否則我要不客氣了。」

  柳媚瞟了他個半眼,嗤道:「喲,凶什麼?誰怕你來,恨起來幹嗎不拿我一掌劈死,朝樹木出什麼氣。」

  這冷冷的幾句,直如鋼針一般句句刺中他的心靈,盛怒中他倏的一顫,忖道:對呀,我為什麼不敢一掌劈死她,卻拿樹木出氣呢,難道我真的對她動了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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