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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櫻兒撇撇嘴,道:「不怎麼樣,閣下如果是人物,又何須徐上滿臉膏藥,裝成這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敢情因為小強臉上塗滿藥物,她已經認不出來了。

  小強氣得渾身發抖,就指叱道:「你……你這不知好歹的臭丫頭!」

  櫻兒厲聲道:「醜鬼!你敢再罵一聲試試看!」

  一面說,一面緊握長劍,在田石頭頸脖上抽動了兩下,做出準備下手的模樣。

  田石頭急了,忙叫道:「喂!你們吵架,關我什麼事?幹嘛拿我頸子當作磨刀石呀!」

  郭長風擺手攔住小強,徐徐道:「日久見人心,這場誤會,將來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必徒作爭論,郭某人冒險由紅石堡救出林莊主,至少證明並無惡意,二位姑娘似乎不必如此劍拔弩張吧?」

  櫻兒道:「我們瞎了一次眼睛,錯把小人當君子,一朝經蛇咬,十年怕井繩。不能不預作防備。」

  郭長風並不生氣,淡淡一笑道:「那麼,二位姑娘的來意是什麼?」

  黑衣女也擺手攔住櫻兒,緩緩說道:「剛才好像聽郭大俠說過,你救家父逃出紅石堡,並沒有惡意?」

  郭長風道:「不錯,咱們正為令尊治療箭傷,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黑衣女道:「郭大俠也表示過,準備送家父舊雨樓寂寞山莊?」

  郭長風道:「不錯,只等他的傷勢略好,咱們就護送他回去。」

  黑衣女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願再爭論過去的恩怨,只希望郭大俠言而有信,把家父交給我們,由我們送他老人家回去,這總該辦得到吧?」

  郭長風沉吟道:「這——」

  黑衣女道:「他是我的父親,由我護送回家,本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郭大俠認為這樣不妥嗎?」

  郭長風笑道:「我不是這意思,只因為令尊所受箭傷不輕,失血甚多,此時動身上路,恐怕會影響他的傷勢。」

  黑衣女接口道:「這個不須郭大俠費心,我們自會小心照顧。」

  郭長風想了想道:「這樣吧!姑娘請暫時忍耐一下,等過了今天,如果令尊傷勢未見惡化,咱們願意陪同姑娘一同護送……」

  黑衣女道:「不必!這是我們林家自己的事,不必勞動郭大俠。」

  郭長風又道:「林姑娘,請你相信我,這不僅關係令尊的生命,也與當年隱秘有絕大關係,萬一途中出了差錯,非但危及令尊,我冒死進入紅石堡的一番心血,也算白費了。」

  黑衣女冷哼道:「我已經相信了郭大俠一次,前車之鑒,猶未忘懷,請原諒我不敢再冒這份險。」

  郭長風歎了一口氣,道:「不管姑娘怎麼說,我決不放心將令尊交給姑娘,除非——」

  黑衣女道:「除非怎樣?」

  郭長風道:「除非姑娘答應咱們同行護送。」

  黑衣女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郭長風斷然道:「姑娘若不答應,我寧願受任何毒惡駡名,擔當任何罪嫌,決不將令尊交給姑娘。」

  黑衣女不屑地道:「好一個義薄雲天的郭大俠,可惜我們已經上過一次當,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

  反手拔出長劍,對櫻兒喝道:「我現在親自去接莊主,誰要攔阻,你就拿那男孩開刀。」

  櫻兒答應一聲,左手一伸,揪住了田石頭的發髫。

  小強和田繼烈不約而同變了臉色,急忙各取兵刃,橫身擋在林元暉面前。

  一句話弄僵,雙方竟然都拔劍相向,大有動手一搏之意。

  郭長風忙道:「林姑蚺,你這是何若?我若對令尊存有惡念,怎會出生入死救他離開紅石堡?」

  黑衣女冷冷道:「你有沒有惡念,那是你的事,我是他的女兒,就有權利接他回家,這卻是天經地義的事。」

  郭長風道:「可是,你為什麼要拒絕咱們同行護送呢?」

  黑衣女冷冷道:「我認為設有那種必要。」

  口裡說著,舉步向洞底赴來。

  郭長風一面後退,一面又道:「林姑娘,令尊傷勢未愈,你要接他走,也得等他的傷勢略好些才行呀!」

  黑衣女道:「我們會照顧他,不勞郭大俠操心。」

  說話間,人已走到洞底,直遇郭長風三人面前,彼此相距已不足五尺。

  小強和田繼烈都惶然望著郭長風,不知是否出手攔阻?

  以三人的功力,要想攔阻她,自是輕而易舉,但只要一出手,田石頭可能首先道殃,事情也就再無挽回餘地了。

  郭長風雙臂虛垂,十指屈伸,指節畢剝直響,顯然內心中正焦急不安,難以決斷。

  黑衣女突然舉劍橫胸,沉聲道:「郭太俠,請你讓開,否則,別怪我要不客氣了!」

  郭長風道:「姑娘,能不能聽我再說一句話……」

  黑衣女叱道:「沒有什麼好說的,我自知不是你們的敵手,但寧可拚了一死,也不會任人劫持我的父親,你究竟讓不讓開?」

  郭長風默然片刻,終於長歎了一口氣,道:「好!我把令尊交給你,不過,希望你先看看他的傷勢,再決定是否立刻帶他動身。」

  小強輕呼道:「六哥——」

  郭長風擺了擺手,道:「他們是父女至親,由他們自己決定也好。」

  小強和田繼烈互望了一眼,默默退開一旁。

  黑衣女邁步走到了草堆前,低頭看看仰臥在草上的林元暉,不禁泛現出一抹陰森而詭異的笑容。

  那笑容出現在冷漠的臉上,就像冰層中綻開一朵黑色的花,令人感受到的,不是花朵的芬芳,而是徹骨寒意。

  林元暉瞠目而視,目光中充滿了怖懼之色,呐呐道:「你……你……」

  黑衣女道:「不要多說話,咱們先離開這兒。」

  左手將他從草堆扶起,竟用右手劍柄,重重戳在他腦後「玉枕穴」上。

  林元暉渾身一震,立即暈了過去。

  郭長風等人莫不大驚失色,連忙道:「令尊傷勢很重,千萬不能再閉住他的穴道……」

  黑衣女冷冷道:「用不著你們擔心,請讓路!」

  說著,背起林元暉,仗劍開路,徑向洞外奔去。

  三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手攔阻,跟睜睜看著林元暉被她帶走,竟然毫無辦法。

  直到黑衣女出了洞口,櫻兒才放開田石頭,臨去時,猶用劍尖戟指著郭長風道:「希望你最好永遠別再到襄陽來,否則,咱們還有一筆賬要算算!」

  郭長風沒有開口,眉鋒緊鎖,似乎正在苦思著某一件事。

  大夥兒見他面色凝重,都不便打擾,洞裡頓時靜了下來。

  良久,仍然不言不動站在那裡,眉頭上的死結,始終未曾打開。

  小強忍不住了,輕籲一聲,道:「出生入死,白辛苦一場,到頭來,竟連個『謝』字也沒撈到,這位林家大小姐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田繼烈沉吟道:「或許是為了途中道遇郝金堂那番變故,她至今仍對郭長風懷著餘恨。」

  小強道:「但她總不至也恨自己的父親吧?她明知林元暉傷勢很重,竟然毫不顧忌將人帶走,這又是為什麼?」

  田繼烈點點頭道:「不錯,這件事的確很令人費解,看她出手點閉林元暉的穴道,簡直沒有一點父女的情分……」

  郭長風突然身軀一陣震顫,失聲道:「老爺子,你也覺得他們不像父女嗎?」

  田繼烈道:「我並非說他們不像父女,而是覺得在這種情形之下,她縱然急於帶走林元暉,也沒有點閉穴道的必要,何況出手又那麼重。」

  郭長風眼中精光暴射,用力一頓腳,道:「糟!你們略等片刻,我得趕去把人追回來!」廣

  說著,順手取了小強暗器革囊,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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