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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郭長風道:「五官雖未刻全,單從身材,衣著,髮型,或者面部輪廓等,至少也可以看出一些特徵。」

  柳寒山搖搖頭,道:「不瞞郭兄說,這石像最重要的,全在面貌五官,其餘部分,公孫玉兒和秦雪娘簡直一般模樣,難分軒輊。」

  郭長風詫道:「秦雪娘是誰?」

  柳寒山道:「郭兄連秦雪娘是誰都不知道嗎?她就是秦天祥的女兒,林元暉的妻子!」

  郭長風哦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公孫玉兒和秦雪娘長得很相似?」

  柳寒山道:「豈止相似,兩人容貌簡直就跟孿生姊妹一樣,否則,林元暉也不會先聘公孫玉兒,再聘秦雪娘了。」

  這消息,委實大出郭長風意料之外,也使他感到無比的震驚,刹那間,許多積存在心中的疑雲,仿佛都霍然開朗了。

  首先,他就想到黑衣少女和林百合的面貌,何以會如此酷肖?更由此,聯想到林無暉偷偷在後院雕刻石像的神情和經過。

  石像所刻,分明就是公孫玉兒,當初林元暉和公孫玉兒定情之後,又在紅石堡結識了秦雪娘,因為二女容貌酷肖,由好奇而萌愛意,但秦天祥卻不甘心女兒與人共事一夫,所以幹下火焚桑園的事,企圖除去公孫玉兒。

  事後,林元暉雖然跟秦雪娘成了親,對公孫玉兒一直不能忘情,私心暗想,思念成癡,寂寞山莊以致衰敗破落,到秦雪娘去世,黑衣少女突然尋仇上門,林元暉一定還懵然蒙在鼓中。

  黑衣少女可能是公孫玉兒的後代,也可能是她的親人,既不知道當年火焚桑園的秘辛,認定是林元暉忘情負義,自然欲得而甘心。

  又因第一次行刺失敗,恐懼紅石堡勢大,才不惜重金,聘請職業殺手出面。

  至於秦天祥原以為當年虧心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想不到十餘年後,忽有黑衣少女代替公孫玉兒上門尋仇,這正如啞子吃湯糰——心裡有數,口中難言。

  因此,一面廣布替身,混淆仇家的耳目,一面親自趕赴金陵,全力和黑衣少女一幫人周旋。

  於是,金陵城中的小吃店,便展開了一場明爭暗鬥,再由金陵糾纏到襄陽……

  到目前為止,前後環節似乎已經大部分連貫起來了,不過,其中仍有兩點令人費解之處!

  第一,黑衣少女和公孫玉兒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她們之間沒有直緣之親,面貌怎會酷肖?如果有血緣關係,黑衣少女初見石像時,為什麼竟稱不認識呢?

  第二,這件事跟「香羅帶」何關?

  為什麼秦天祥千方百計想得到它?

  為什麼灰衣老者和柳寒山不惜盡吐秘辛,也要求用「香羅帶」交換?

  而黑衣少女卻好像對這條羅帶並不重視,又是什麼緣故?

  郭長風想到這裡,不禁暗暗一皺眉頭,探手入懷,將「香羅帶」取了出來。

  灰衣老者和柳寒山目光同時一亮,情不自己,都流露出振奮欣喜之色。

  柳寒山連忙伸手來接,道:「謝謝郭兄——」

  「別急!」

  郭長風一縮手,道:「要想得到這東西不難,你們必須先告訴我,這條羅帶,究竟有什麼用處?」

  柳寒山賠笑道:「郭兄何必逗咱們嘛,這只不過是條女人用的腰帶,並沒有什麼特別用處。」

  郭長風道:「既無特別用處。你們為什麼想得到它呢?」

  柳寒山道:「君子一諾千金,郭兄已經答應了咱們,就請把它賞給咱們吧!」

  郭長風笑道:「不錯,我是答應過要給你們,但你們也答應過必須據實回答我三個問題,這羅帶有何用處?就是我的第三個問題。」

  柳寒山疑道:「這……」

  郭長風道:「我想,這問題你可能無法回答,還是先跟令友商議一下吧。」

  說著,又將香羅帶折好,仍舊收進懷裡。柳寒山空自焦急,卻無可奈何,只得退後幾步,跟灰衣老者低聲商議。

  兩人密語良久,似乎對於應否將香羅帶的秘密告訴郭長風,一時無法一致,看情形,柳寒山是主張直說,灰衣老者卻有顧慮……

  郭長風冷眼旁觀,疑雲更濃,便故意不耐地道:「你們既然不願答覆,我也無須履行承諾,這是二位自己毀約,可不能怨在下……」

  口裡說著,整一整衣衫,便欲離去。

  柳寒山急叫道:「郭兄請留步,咱們決定遵命答覆就是了!」

  郭長風道:「二位最好據實直說,不用拿謊話來搪塞,須知郭某人並不是那麼好騙的。」

  柳寒山道:「這一點,郭兄盡請放心,咱們連當年火焚桑園的秘密都願意奉告,此外還有什麼值得隱瞞的事。」

  郭長風點點頭,道:「在下也深有同感,二位寧願冒背叛秦天祥的罪名,希望交換『香羅帶』,由此可見,這羅帶對二位想必非常重要了。」

  柳寒山苦笑道:「郭兄不愧料事如神,說實話,這條香羅帶對敝友的確關係重大,但留在郭兄手中,卻毫無價值。」

  郭長風道:「是嗎?這倒要請教!」

  柳寒山道:「不瞞郭兄說,這條羅帶,本是林元暉當年送給公孫玉兒的定情信物,敝友奉命火焚桑園時,原擬定將此物追回,後因私縱公孫玉兒脫逃,竟忘了追取信物,如今香羅帶重現江湖,若被秦天祥獲去,豈不證實敝友當年抗命循私的罪行?所以,咱們才甘冒洩密之險,務求將這件證物收回,希望郭兄惠予成全。」

  郭長風靜靜聽完了,微笑道:「閣下說的都是真話?」

  柳寒山道:「句句是實,絕無半點虛假。」

  郭長風道:「那麼,你們的意思,只是要取回證物,不讓它落在秦天祥手中,並不是真想將香羅帶據為已有了?」

  柳寒山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正是如此。」

  郭長風笑道:「這容易,我可以當二位之面,將香羅帶毀去,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果然又將香羅帶取了出來,作勢欲加撕毀。

  柳寒山忙道:「不!毀不得……」

  郭長風道:「為什麼?留著是禍胎,不如早些毀掉算了。」

  柳寒山道:「毀掉當然要毀掉,只是……只是毀去之前,希望將香羅帶給敝友再檢視一下,看看是否確是當年的真件。」

  郭長風輕哦道:「敢情你們是不相信我?怕我暗中『掉包』,毀的是假貨?」

  柳寒山急忙解釋道:「不!不!不!咱們絕沒有這種想法,郭兄,千萬不要誤會。」

  郭長風淡談一笑,道:「這也難怪,事關令友安危禍福,的確應該謹慎些,只不知道令友是否能確認羅帶的真假?」

  柳寒山道:「郭兄放心,他一定認識的……」

  郭長風突然沉下臉來,冷冷道:「如果他真的認識香羅帶。閣下這段故事就編得太不高明了?」

  柳寒山愕然道:「為什麼?」

  郭長風道:「當年林元暉和公孫玉兒定情在前,紅石堡議婚在後,令友根本沒有見過香羅帶,他怎會認識是真是假?」

  一句話,問得柳寒山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郭長風接著又道:「其實,你們假稱欲追回證物,以免落人秦天祥之手,這理由,也十分可笑,秦天祥在七賢樓客棧中,已經看見過香羅帶,如果他要起疑,只怕早對你們下了毒手,還會讓你們活到現在嗎?」

  柳寒山和灰衣老者面面相覷,全都作聲不得……

  郭長風笑了笑,又道:「這位朋友,別以為戴著一副面具,就能瞞過郭某人,老實告訴你吧,你雖然不開口說話,郭某卻早已猜到你是誰了。」

  灰衣老者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

  柳寒山沉聲道:「你知道他是誰,說出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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