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鏽劍瘦馬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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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那人仿佛知道他要改招,鏽劍也是才揮出一半,突然翻腕倒轉劍尖「呼」地又向下硬迎了過來。 兩個裡改式都快,等到刁人傑要想再行撤招,已自無及,雙劍交綏,「當」地一聲脆鳴,刁人傑但覺手上一輕,長劍已被齊腰截斷。 這一來,他算是認出來了,此人既然使用唐百州的鏽劍,他不是唐百州是誰?連忙登登倒退三步,用斷劍指著蒙面人叱道:「好呀!果然你就是唐百州那匹夫!」 那人也不進逼,依然橫劍而笑,道:「既知道是,就快把劍譜乖乖交出來吧!」 霍昆忽然湊過頭來,低聲向刁人傑說道:「刁兄不要上了他的惡當,姓唐的臨死之前,曾將鏽劍交給了傅小保,近日寨中得訊,博小保那叛徒早到了大巴山左近,這人莫不是那畜生假扮的吧!」 刁人傑聽他這麼一說,不由恍然,當下怒道:「原來竟是你這叛逆畜生,老子養育你多年,不想倒養虎反噬,傅小保,你還不給我把面布扯下來嗎?」 那人聽了,笑得混身亂抖,答道:「刁人傑,你什麼時候學來這等婆婆媽媽?話已說明,你只早早將劍譜交出來,何犯著猜啞謎似的,嘮嘮叨叨問我是誰呢?」 這其中,只有刁淑嫻一人心裡雪亮,知道這人決然不是傅小保假扮,皆因傅小保此時已被自己毒丸昏倒,正囚在石牢裡,怎能再假扮到此搗亂,但她苦於無法出面指認,只好悶在心裡罷了。 神魔厲奚在後面久等不耐,身形一晃,鬼魅一般越過霍昆和刁人傑,飛落到前面,沉聲喝道:「你這廝究竟是什麼人?再要不知死活,老夫可得出手懲戒你了。」 那人屈指彈劍,「叮叮」作響,傲然答道:「你這老東西又是什麼人?如果你存心強要出頭,我也不妨先叫你先知道知道厲害。」 神魔厲奚勃然大怒,探手從懷裡摸出金絲手套來套在手上,唯礙在山徑狹小,沒有前撲,僅只蓄勢叱道:「來吧!老夫倒要試試你這廝究竟有多少斤量。」 那人聽了,依舊紋風不動,笑道:「斤量倒不太重,連人帶劍,不過百餘斤,老東西,你要是不服,儘管請先出手。」 神魔厲奚按撩不住心頭怒火,冷哼一聲,果然搶先出手,欺身探掌,逕拍那人「玄機」要穴,那人嘿地揮劍來迎,厲奚陡地旋肘沉掌,竟將那人手中鏽劍一把抓住。 蒙面人被他這種不畏刀劍的手法大吃了一驚,一面奮力抽劍,一面矮身飛來一腿,掃向下盤。神魔厲奚冷笑一聲,身形斜縱,手裡緊緊握著劍身並不略松,整個人的背脊卻反貼在山壁上,陡然加勁一催內力,猛喝一聲:「撒手!」一股強勁無比的內勁,順著劍身,逆襲而上。 那人好似握不牢鏽劍,突然將鏽劍向前一送,趁機欺到近身,左掌伸縮之間,刹時向厲奚下腹要害處拍出三掌,而握著劍柄的右手卻始終未曾放鬆。 神魔厲奚這時以「壁虎功」貼在山壁上,原是想搶佔內線,先立於不敗之地,沒想到太過小覷了這蒙面人一身神力,一舉未能將劍奪下,反被他欺到身側,似這般近身相搏,他再要身形不移不動,那裡能夠,不得已只好松了劍身,騰出右手來化解那人的掌力,而身子卻不能死釘著不動,匆匆橫移,向左退了數尺遠。 那人奪回長劍,立刻展開劍法,直撲了過來,同時咯咯笑道:「老東西,你算聽話,自己說撒手,果然就撒手啦!不要走,咱們再較較力如何?」 神魔厲奚今生今世,這還是第一次奪劍失敗,又羞又惱,腰上略一墊勁,脫離了山壁,拿椿站穩,雙掌呼呼,也是力戰不退,並且處處覓機用手撈抓他的鏽劍,似存要再跟他較一次力道似的。 兩人快如電掣般迅拆了十餘招,那蒙面人突然低嘯一聲,劍法立時一變,鏽劍登時化著了漫天劍雨,向神魔厲奚當頭灑了下來。刁人傑和霍昆在後面看見那人所用詭異難測的劍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同聲吒道:「呀!果然是唐百州!」 諶度才提著松紋劍,急急越過刁霍二人,高聲叫道:「厲兄且退,待老朽來會會他。」他是想以自己近日體會出的幾招絕學,好好再和這唐百州較量較量,他心裡明白,唐百州雖然劍法詭異,但火候不足,並不可畏,無奈此時身子被神魔厲奚的身形掌影擋住,無法越過和唐百州一較劍術。 神魔厲莫何等狂傲的人,聽了諶度才這一聲喊叫,何異於用刀在他心窩上紮了一刀,他奮力拍出兩掌,將蒙面人迫得略退,忙向諶度才沉聲道:「諶兄,老夫守住這一面,你快繞過那一面去,不愁這小輩不束手受擒。」 諶度才大喜,果然不再急著出手,松紋劍橫銜在口裡,施展「壁虎功」遊壁之術,迅速地向懸崖頂上游去。刁人傑和霍昆一看,也都紛紛施展壁虎功向山壁上包抄,神魔厲奚雙掌舞得風雨不透,全力將那蒙面人纏住。 那人見諶度才等已遊升到七八尺高,大約心知不能取勝,虛晃一劍,抽身躍過了數尺,說道:「今天你們仗著人多,權且讓你們一次,你們只管把脖子紮牢了,不還劍譜,我隨時來取你們的首級。」 神魔厲奚叱道:「小輩,今夜你還想走嗎?」掄掌猛撲了過來,他身後的黃衣喇嘛兀突柯,刁虎、刁豹等一眾弟子跟著也向前湧進了數尺。 那人冷冷一笑,手中鏽劍突然一振,不退反進,劍如萬花擁現,好像下了決心,向厲奚迎了上來。 神魔厲奚再高明,肉身總不能硬和人家的寶劍拼架,只得又忙向後移退,這一來恰與後面湧上來的眾人逆向而遇,兀突柯等連忙後退。這山徑總共才兩三尺寬,後面的人望不見前面,一進一退之際,登時便將蛇形門的弟子擠落了兩名墜下懸崖。慘叫之聲,傳到神魔厲奚耳中,心神略為一分,那蒙面人卻趁機抽身,向山下如飛逃逸。 神魔厲奚大喝一聲,拔步便追,這時,業已游到丈許高的刁人傑、諶度才和霍昆也急急繃身墜落,隨後緊追,山徑上的數十人更如開了閘的洪水,一湧沖過路口,呐喊著直追下山來,人潮如流,都向山下飛趕。 但他們才越過七星崖,卻已不見了那蒙面人和神魔厲奚以及諶度才等的人影,這些人也自知腳程趕不上人家,只得停了步,一個個咬牙切齒,咒駡不休回返大寨。 刁淑嫻夾在眾人之中,隨著他們追了一程,又隨著他們頹然而返,心中卻泛起一絲與眾不同的感觸,她並沒有惡言咒駡,只靜靜地跟在黃衣喇嘛兀突柯等人身後,默然回到大廳,又默然坐下,一顆芳心,竟然比眾人的喧嘩言談還要煩躁,她說不出那是為了什麼,只覺得眼前這些聲音和面孔,全都是那麼令人可厭可憎。這時候,眾人七嘴八舌正議論紛紛,有的猜那蒙面人必是唐百州,有的又猜定是別人化裝假冒,有的搖頭嘆息,怨自己這許多人居然被人家一人一劍堵住,不得善策突過,有的又厲聲叫駡,彷佛那蒙面人仍在眼前,要故意罵給人家聽聽一般…… 大廳上好像一鍋煮開了的水,喧騰不休,刁叔嫻不耐煩地立起身來,悄然退出大廳,覓路向石牢中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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