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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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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保默然無以為對,那小翠聽了卻大是不服,突然反唇相譏道:「你自然是一心一意向著他羅,最好叫他也一心一意只守著你,住在你那臥房中,巴不得一輩於也別離開才好。 小玉聽了勃然變色,道:「小翠,這話也是你該說的……」 小翠冷笑一聲,搶著打斷她的話頭,道:「咱們宮中久有常規,論年紀我比你大,論時間我也比你進宮得早,小翠兩個字,也是你能叫的麼?」 小玉氣得一跺腳,道:「好呀,我倒是一番好意,如今好心換作了驢肝肺,我就不信,為了一個男人,把咱們多少年姊妹之情,全都不顧了麼?」說著,淚水早已奪眶而下。 若依小翠,非得再譏刺她幾句不可,但卻被小絹吃力地搖手止住,道:「好啦,好啦!事已至此,多說又有什麼益處,生死有命,誰能強求,各人只要捫心無愧,縱有刀山油鍋,又何懼呢?」 小玉聽了,哭道:「絹姊姊這話,莫非也疑心此事是由我密告而起了?老夫人向來不由偏殿進出,今天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的會走到這兒來,不是我事後又埋怨人,翠姊姊倘若不是那麼慌張,也許不會引起老夫人疑心……」 小翠接口冷笑道:「謝謝你的馬後炮啦,我再能守口如瓶,也當不得人家暗中通了信,要不然,天下巧事,也不會全湊到今天了。」 小玉急得只有哭,傅小保慨然道:「各位姊姊不必再相互埋怨了,總因我一人,連累你們也跟著受罪,老夫人既然在大殿立等,咱們還是去大殿靜候發落吧!」 小翠罵道:「我的公子爺,且無論今日結局是死是活,倘能不死,我勸你以後把嘴上那些蜜糖少沾一些,要不是姊姊長姊姊短叫得大多,今天也不會倒這份黴啦!」 傅小保被數落得啞然無言,一男三女,哭的哭,怨的怨,一齊來到前面大殿上,只見「七指姥姥」古若英已經岸然坐在殿中,小絹負傷上前,叩頭跪下,傅小保和小翠也跟著跪在地上。 古若英冷冷看了三人半晌,對小絹嬌弱不勝之態,似有些不忍,命她坐在地上,然後將傅小保喚到近前,緩緩說道:「論理說來,你在老身宮中,乃是客位,老身素來敬重你師祖與師父均是天下奇男子,這才相允將劍術武功傳授,如今你實對我說,事先可曾知道碧靈官內宮嚴禁任何男子進入這條禁例?」 小玉立在古若英身後,聽這問話之意,明明有示意他「不知不罪』的用心,連忙偷偷向傅小保擠眼,暗示要他快說不知道有這條禁例,豈非就能得幸赦免。 但傅小保卻非貪生畏死之徒,竟然對小玉的示意,恍如不覺,朗聲答道:「回老夫人,晚輩早由小玉姑娘處得知此條禁例,其後小翠姑娘亦曾以此告誡,叮囑不可犯了老夫人多年禁規,只因晚輩惦念小絹姑娘為了晚輩,身罹嚴重內傷,一時未能自製,苦求進宮一探,以致干犯了老夫人禁例,這是實話,只求老夫人將晚輩按例治罪發落,不要牽連幾位無辜姊姊。」 小玉聽他居然直認不諱,心中大驚,忙側目看著古若英,心想她必然大發雷露,此番這傻瓜公於就有得受了。 哪知古若英聽了這話,本來板著的面孔,竟然突地掠過一絲和霽之色,微微點頭,道:「憑這番話,總算你師父尚未完全走眼,大丈夫行事,就是貴在這肩上承擔之力,既然如此,老身也不願過份嚴懲。唯此禁例乃老身百年來無人干犯的禁規,百年來還是你一人首次犯禁,若不予薄懲,今後更無以服人了。這樣吧,老身罰你即時離宮,此後未得老身特許,不准再入碧靈宮一步,但你離去的時候,卻不准由宮門行走,碧靈宮後貫通山腹,有一條暗道,你不得攜帶任何兵刃,必須徒手穿過暗道,方得離山,你聽清楚了嗎?」 傅小保只當她要怎的折磨自己,不料僅只驅離本山而已,免去斷足之罪,他本來應該高興才對,但當他想到眼看可以學到的絕世奇學,從此無望,而且被驅離開碧靈宮,今生今世,不知尚有再見到小絹的一天,以致略一思忖,反感到竟比斷他雙腿還要難過,默默垂首,半晌不語。 可是,古若英此話一出,小玉等三女面上,竟突然愁容盡失,個個反而欣喜無比,小玉急急叱道:「老夫人已有令諭,還不快叩謝恩典?」 古若英回頭蹬了小玉一眼,冷冷說道:「原來你也不是個清白東西,我對傅公子說話,要你在旁邊插什麼嘴?」 傅小保越加不解,猜不透何以她們聽說古若英要驅自己離宮,不但不愁,反倒喜形於色,他心中更是酸楚,長歎一聲,緩緩說道:「老夫人從輕論處,晚輩感恩不盡,並非晚輩得寸進尺,不識抬舉,老夫人如要晚輩一命固未嘗不可,只有那小黃馬和玄鐵銹劍,乃先師唐大俠遺留之物,晚輩一命不惜,卻是無法捨棄劍馬,萬求老夫人開恩,將劍馬賜還晚輩就圖報不盡了。」 古若英點點頭,道:「這話也是為人弟子者應有的要求,老身自然能夠答應你,不過,劍馬必須待你經由山崖暗道出去之後,定當在山麓候你便是。」 傅小保謝了,古若英叱命小絹小翠就在大殿上聽候責罰,卻親自帶了傅小保和小玉,繞越碧靈宮,來到後山。 碧靈宮本是依山而建,臨後山不遠,便是宮牆。此時已是午後近申時刻,山中陽光正盛,蟲鳴鳥語,遠不如平時繁吵,一絲絲陽光穿林而下,枝葉擺動,形成無數金色光柱,搖曳不止。 傅小保一直默默隨在古若英和小玉身後,滿心思念著小絹,今朝一別,再會無期,正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令他黯然神傷,大有生離死別之慨。 三人一行,來到官後山腳,果見就在山麓旁,有一個高約丈許的大洞,洞口細石鋪路,寸草不生,正像是個通道入口。 古若英在洞口停步,用手向裡一指,道:「這兒便是山腹暗道人口,你從此進去,不准折返,必須直貫山腹,由北面出口離去,你的劍馬,老身自當令人攜往山北,等侯你離山時取回。」 這時候,傅小保猶如待決囚犯,對這些話,聽進去一半,沒聽進一半,唯唯應了,回首向洞中一望,只見這山洞地上甚是乾燥,外大內窄,乃由天成,洞中空蕩蕩本無什麼物件,但傅小保心忖古若英指定自己必須貫穿山腹離去,想來這洞中定有兇險陷阱,或許有猛獸毒蛇,或許根本就是個行不通的絕路,反正自己干犯她的禁忌,她自然存心要折磨自己。是以,這洞口對他來說,無異一張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充滿陰森可怖的形象。 他緩緩行到洞前,返身拱手,虔誠的又向古若英一禮,道:「老夫人,晚輩已甘願領受任何挫折惡運,縱死無怨,只求老夫人開恩,不要難為二位姑娘。」 古若英突然展露出一絲笑意,頷首道:「老身禦下素嚴,本來照她們故犯禁例而言,是難逃嚴刑重罰的,既然你口口聲聲全把責任集於一肩,老身定會對她們從輕論處的,你放心去吧!」 傅小保含淚致謝,偷眼望望小玉,卻見她面露喜容,正看著自己微笑。 他懷著滿腔心事,也無暇體味小玉所笑為何,喟然輕歎一聲,恭恭敬敬向古若英頓首拜辭,轉身昂頭直向那山洞中行去。 入洞不過十數步,洞中涼氣襲身,使他精神為之一震,暗忖:「管它洞中吉凶禍福,我既然進來了,總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甘願送死,須得先設法預作防備才好。但他入洞不遠,回頭見古若英和小玉尚守在洞口,未曾離去,倒不便顯露怯意,於是,暗中提氣護身,腳下加速,奔進洞裡。 數丈之後,洞頂漸漸低矮,光線也越來越暗,連轉了兩個彎,已看不見古若英等。他再也不肯就此盲目亂撞,急忙俯身,從地上撿了幾枚較大較硬的石子,握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然後步步小心地向裡淌進,行幾步,又停下來側耳傾聽,同時,使眼睛的視力,能漸漸適應洞中越來越黯淡的光度。 如此行行止止,大約總淌進了裡許,洞中已是漆黑一片,伸手難辨五指,傅小保全神凝注,決不敢稍懈,所幸倒是並未發現什麼毒蛇猛獸,而且,地上一直有細石鋪著,好像是經過人工特意整理過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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