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鏽劍瘦馬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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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手擺了擺,儼然以主人自居。刁人傑、霍昆和諶度 「此處缺一頁」 霍昆一想:不惜,我來者是客,怎能毀壞人家的房屋? 硬生生把將要發出的力道收住,仰頭喝道:「是人物就下來真刀真槍比比,這樣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 唐百州笑道:「不是我不肯下來,你們都守在下面,我要是翻身下來,腳沒落地,你們又像剛才那樣群鬥群毆,我豈不被你們當作練拳的靶子?」 刁人傑怒叱道:「你賴在上面咱們就把你沒有辦法了嗎?大不了毀了這棟房子,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唐百州忙道:「老泰山,你千萬別誤會,你不心疼房子,我做女婿的還心疼呢!」 刁人傑氣得牙癢癢的,喝道:「滿嘴胡說,你到底是下不下來?」 唐百州道:「馬上就下來,但為了保障我下來時的安全,能否請你們向後暫退五步,留個地方給我落腳?」 刁人傑喝道;「胡說,咱們都是有地位的,難道還會中途暗襲你不成?」 唐百州笑道:「這年頭越是有地位的,做事越靠不住,咱們寧可先小人後君子,省得再蹈适才太師椅的覆轍,各位請暫退四五步,咱們有什麼話,下來慢慢講,那該多好。」 刁人傑暗忖:就讓你先下來,還怕你插翅飛上天去?當下便依言向後退了四步。 群眾見他後退,也個個向後倒退,但倒退的時候,難免須要低下頭注意地上,這一暫時忽略了梁上,待得各人全都退了五六步,再向梁上看時,不由全都倒抽一口涼氣,群雄譁然,原來就在這轉顧之際,梁上已人影俱杳,失了唐百州的形蹤了! 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廳上這麼許多高手,尤其諶度才、霍昆和刁人傑等人的耳目何等靈敏,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了敵人蹤跡,大家還絲毫未覺,就算他唐百州輕身功夫登峰造極,落地無聲,他要搶出這大廳,不可能不讓任何人知道,大廳左右是牆,前後有門,門前全是「蛇形門」弟子守護,唐百州總不可能是齊天大聖,有七十二變,變成蒼蠅從門縫兒裡竄出去啦? 廳上群雄議論紛紛,七嘴八舌,全因唐百州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舉動驚駭非凡,有的人大放馬後炮,說是早就看出他眼神不穩,必是個會邪術的東西;更有人一口咬定他本來並不是這模樣,一定是特別變成這種怪樣兒,存心戲弄大眾;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活靈活現,吵得大廳上烏煙瘴氣。 刁人傑等自然不會輕信這種無稽之談,各在心中揣摩唐百州可能逃走的途徑,刁人傑傳令至全寨嚴加巡查,只要發現蹤跡,立刻便飛報大廳,霍昆咬牙切齒,發誓非弄到這害人精不肯罷手,只有諶度才老奸巨滑,凝神細看這大廳屋頂的構築情形。 忽然,他發現這大廳靠東北角有一處天窗,上面以明瓦嵌遮,較普通瓦面略高,在一個內家修為較高的人來說,寸許空隙,便可以搭手懸身,而這明瓦因靠近第三進房屋,中間隔壁不厚,又有一扇高可及簷的立窗,假如有人一手搭著明瓦間隙,另用一隻腳勾住窗檻,是不難複窗孔中進入裡面第三進房屋,而不必經由前後門戶的,當然,不是高手,絕不容易辦到,但他看了又看,最後斷定唐百州必是趁廳上眾人低頭之際,用快速身法搭著明瓦,從立窗中縮進後一進房屋,這時候,大家人多勢亂,些微聲息不易被查覺,的確是脫身出屋的大好時機。 他不能不佩服唐百州的機智和矯捷,能利用這麼短促的機會,從窗中退去,居然連自己都被他瞞過,除了對這兒的房屋結構十分熟悉,一定事先早就踩探好進退路徑,才能故布疑陣,從容退去。 但他心裡明白,口裡卻不聲張,只低聲附耳向刁人傑嘀咕幾句話,刁人傑一聽大驚,急急低聲說道:「果然如此,咱們得快些截捕,後面便是內眷,被這傢伙溜進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諶度才沉聲道:「不妨,你先將這批飯桶穩在廳上,單傳親信弟子圍住內宅,多備暗青子遙守,你我進去捉人。」 刁人傑只怕後面的女眷們受驚,方寸已亂,連忙點頭答應,高聲向廳上群雄道:「賊徒不過鼠竊之輩,既已逸去,各位且請就坐,叫弟子們看酒菜侍候,刁某有點私事,暫且告退。」 眾人聽說吃酒,哪還有不贊成的,齊道:「老英雄請便吧!咱們自會稍待。」 刁人傑抱拳一禮,用眼色向右面座上的天義兄妹和「刁家六劍」示意,刁天義等一齊起身退出大廳。 霍昆眼中看出不對,趁刁人傑和諶度才相率離廳,便也搶行了兩步,和刁人傑走了個肩並肩,低聲道:「刁兄,咱們相交不淺,有什麼新鮮事,你能瞞我嗎?」 刁人傑示意他別再多說,三人退出大廳,刁人傑便向兒女和六位徒弟低聲吩咐一番,八人應了,各率親信莊丁,趕往內宅四周埋伏不提。 諶度才見安排妥當,提了一支劍,當先闖進後院,和刁人傑和霍昆挨房兒細搜,第三進搜完又搜第四進,直到第四進也搜遍,仍然沒有唐百州的人影,再向後第五進便是刁家女眷們的臥房了,刁人傑心裡有些著慌,便問諶度才道:「師叔,前面四處找他不到,再後便是舍間女眷們臥室,想來那狗賊也不至會藏到裡面去,咱們要不要再把東西庫房再搜一遍。」 諶度才道:「不,我想那賊東西一定是藏入內室去了,這第五進房屋萬萬不能放過。」 刁人傑面有難色,呐呐道:「這樣吧!由晚輩先進去問一聲,如果那賊在裡面,她們必然看見,晚輩叫她們回避了,省得格鬥之際,驚了女人們。」 他這話中之意,很明顯是覺得不願讓師叔和霍昆直闖內室,說起來不雅,但諶度才聽了卻怒道:「這個時候,你怎的還這麼迂腐?老夫這一大把年紀,霍兄又是你知交好友,就進進內室有什麼打緊?難道倒讓那臭賊躲在你內眷房裡你反而情願嗎?」 刁人傑被師叔罵得啞口無言,再沒有理由不進去細搜一搜了,但他心裡卻不服氣得很,暗中嘀咕道:「你怎麼知道人一定躲在裡面?這裡面那許多人,有陌生男人亂闖,難道她們不會呼叫嗎?如今安安靜靜,顯見得就不會有人藏在裡面,莫不是你這老東西人老心不老,想借這詞兒到內室去東翻西找,飽飽眼福?」 他心裡在罵,口裡卻敢出聲,原來刁人傑雖然年已不惑,但卻極愛美色,女兒都三十郎當歲了,內室還收容著十八九歲二十歲的絕色女子,所以他一百二十個不情願讓旁的男人亂人內室一步,這整個後進大院子,除了他自己和刁天義之外,就只有刁淑嫻住在裡面,可以進出,其他連所謂「刁家六劍」平時都是絕對禁止入內的,如今被這師叔硬逼,實在沒法,只得橫橫心,道:「好吧!咱們就搜吧!」 三個人魚貫進了後進內室,一間間臥房向裡搜尋,諶度才兩支銅鈴眼瞪得大大的,見了女人,死命盯住不肯放鬆,進了房,翻床倒櫃,連放小衣小褲的箱子都要搖一搖,只怕唐百州會躲在箱子裡。霍昆好奇心遠勝過捉賊的心,這一進了眾香國,東顧四盼目不暇接,這兩個老傢伙搜過三五間內室,早已暈淘淘不知如何是好,苦只苦了刁大掌門人,為了一個惹人厭的唐百州,把一切香豔內情全都向外人公開,心裡那份氣,唉!就不用提哪! 好一會,內室全都搜遍,仍然沒有找到唐百州,刁人傑一肚子不痛快,口裡已經有隱約的抱怨,諶度才指著最後一間樓房問道:「那上面是誰的臥室?」 刁人傑道:「那是小女淑嫻住的,大約不會有賊藏著吧!」 諶度才心中一動,道:「呔,一定在這一間了,咱們快上去,霍兄千萬注意窗戶,謹防此賊兔脫。」 說著,提劍飛步便搶上小樓,就好像他已經看見唐百州躲在樓上。 刁人傑大感不快,但大部分的都搜過了,女兒這一間既然女兒不在,就讓他們搜一搜吧!所以,他懶洋洋跟在後面,跨登小樓。 剛達樓頂,刁椒嫻的房門大開,掩都沒有掩,諶度才等正要進屋,陡聽得里間傳出破鑼似的笑聲:「哈!各位現在才來,我在床上已經睡過一覺啦!喂,現在是什麼時刻了呀?」 三人一聽,這不是唐百州還有誰,全都猛然一震,緊接各晃身形,如三縷輕煙,穿進房內…… 可不是?唐百州正穿著一身又髒又破的衣服,斜身躺在刁淑嫻那香噴噴的牙床上,一雙手支著頭,正齔牙喇嘴看著三人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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