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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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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蟻陣瘦馬 唐百州雖被師兄詭計陷害,但如今人死百了,私怨妒恨,怎及得師門情深,何況「靈蛇劍譜」關係著先師令譽,那是萬萬失落不得的。是以翻下絕壁之後,便將全身功力盡情施展,人如風馳,快似電奔,一口氣追了十餘裡,漸漸已經越出終南山區,但山野茫茫,哪裡有适才三個灰衣人的蹤影。 本來嘛!終南山層巒森森,要找三個人,何異大海撈針,更何況自從進山之際彼此碰了一面,相隔已有一日之久,要想躡蹤追及,談何容易?但唐百州一心認定這三個負傷而又詭秘的灰衣人必與師兄血仇有密切關係,縱然沒見他們擄著李氏嫂嫂和櫻英侄女同行,也不能輕易將他們忽略放過。他並不氣餒,追到進山時和他們相鬥的地方,停下來仔細審視地上足跡,卻見有兩行淩亂的足印,一行循來路出山,另一行卻投向西北方。 這兩行腳印都不止一人,而且,印淺力均,分明又都是武林中人遺下來的,這可把他攪糊塗了,難道說來的不僅一批人,另外還有隱伏的賊黨?如果有,自己和那三個人過招的時候,怎麼卻不見有人現身? 足印遺留處又離開正道,絕不會是偶然無關的過路人擾亂了原有痕跡,那麼,極可能是那三個灰衣人在這兒和大夥伴碰面後,再分途出山,藉以減削目標和淆亂自己追躡途徑了,只可惜他受了挖目含忿的刺激,又被八招魔劍的意外驚喜攪亂了頭腦,此時思慮推敲敵情,大不如從前慎密精細,說得明白點,他是受了「劍癡」顧大麻子的感染,變得有些半瘋半癲,不若清醒人的機智,在荒地上略一沉思,心道:他們做了虧心事,殺人放火之後,絕不敢從正道出山,必是轉了方向。於是,展開身法,逕向西北方向狂奔追去。 他也知道時間隔得太久,要想追及三人,甚是不易,所以,這一陣狂奔,用了全力,夜幕籠罩的時候,又已經追了二十裡以外,及至天已入夜,荒山中盡是漆黑,他不但不急,反而暗喜,因為他自飲蟒血以後,右眼已能在夜中視物,心想那三個灰衣人倘還沒有出山,必然會尋地方過夜歇宿,彼停我進,哪還有追不上他們的道理。 又奔了幾個山頭,黑夜中果然見十餘裡外荒山嶺上有一叢閃耀的火光,深山舉火,一定是夜行露宿,生火以驅蟲獸,在這種深山裡夜行,不是那三個灰衣人還有誰?當下提氣躡足,直投火光處來。 等到奔近了,遙見火影閃現中,正有三條人影在蠕蠕而動,靜夜裡隱約還能聽到陣陣人語,他探手從腰間撤出了「玄鐵劍」,放聲長嘯,三五個起落已經越上山嶺,隨著嘯音斂處,人已落身在火堆邊兩三丈附近,凝目一看,這可把他愣住了,敢情那三個並非自己在人山時所遇灰衣人,卻另是三個中年負劍道士,圍著火堆談話哩。 三個道士突見有人從夜色中掩至,而且神態激動,手裡又提著柄鏽劍,襤衣垢面,蓬發獨眼,模樣兒分外怕人,全都嚇了一跳,忙不迭躍起身來,退到火堆另一邊,有兩個也忙將背插的長劍撤到手中,那沒有撤劍的,大約年紀身分都較另兩個稍高,沉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這樣黑夜裡亂叫亂闖,想幹什麼?」 唐百州見弄錯了人,心裡也暗笑自己過於魯莽,本來是要收劍說兩句抱歉話的,忽見那兩個道士撤劍出鞘,凝神待敵,不覺又心中一動,鏽劍柱著地,笑道:「我是追人來的,你們可曾見到有三個穿灰色大袍的傢伙,打從附近經過出山沒有?」 那道士搖頭道:「我們也是偶由這兒路過,錯過宿頭,權且在山中過夜,並沒有看到什麼灰衣人黑衣人。」 唐百州又道:「你們三人可是由東南方終南山入山處向這邊越山過來的?在那進山的地方,可曾見到過三個灰衣人嗎?」 那道士顯然有些不耐,薄怒道:「我們和你素不相識,已經告訴過你沒有見到,還盡在這裡囉嗦什麼?」 他身邊另一提劍的道士也道:「師兄,盡和他多說些什麼,我瞧這傢伙人不像人,鬼不似鬼,咱們乾脆留下他,回宮也好歹向師父交待,不枉空跑一道終南山。」 第三個道士也附和著道:「好,咱們老遠的趕來,東西叫人先得了手,還受這小子悶氣,剛才怪叫怪叫的,把我赫了一大跳。」 唐百州冷眼自這三名道士竊竊私議,似乎有所圖謀而來,更動了好奇心,便道:「雜毛們,老遠從什麼地方趕來,想偷點什麼東西?說出來大家聽聽,也許我跟你們師父有點交情,倒出手助你們一臂之力也說不定。」 第一個道士怒道:「你別想調侃咱們,貢噶山青陽宮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字型大小,朋友你要不識進退,卻別怪咱們無禮!」 唐百州心中又是一動,「青陽宮」這三個字好熟,只是一時記不起在那兒聽說過,想了一會,笑道:「唔,你們這字型大小我也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大約不是沒名的來頭,那麼,你們跑到終南山來,又為了什麼呢?」 那道士更怒,氣呼呼地說:「這個你管不著,咱們也不想奉告!」 唐百州哈哈一笑,道:「說起來不湊巧,偏巧我這個人最好管管閒事,不知道還倒罷了,既知道總要弄個水落石出,方才消得這心願,你們不是想偷想摸,有什麼說不得?見不得人的事?」 那道士聽了早忍不住,用手一指,喝道:「拿下了!」 兩名提劍道士聞應一聲,一左一右躍越火堆,兩柄劍「唰」地「分水斬蚊」橫劈過來。 唐百州並不格架,晃身後退了三步,笑道:「慢來,你們得把名先報上來,我已經上了一次當,等會勝了你在師父那兒卻不好上帳。」 原來他想起三個灰衣人,勝雖勝了,連人家姓名都不知道,有些後悔莫及,所以動手之先,要問問清楚,將來在師父「顧大麻子」神位前,也能有個交待,足證自己學得「魔劍八式」,打贏了那些高手。 那兩名道士一聽大怒,喝道:「鼠輩竟敢如此小覷道爺,你是在找死!」二次撲了過來,劍鋒上下交揮,暴點「華蓋」、「分水」兩處大穴,招沉力猛,配合得甚是緊密,似乎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聯攻手法。 但唐百州仍是閃身避過,「玄鐵劍」向前平伸,劍尖向兩個道士晃擺了一下,笑道:「你們聽不聽話的?難道情願劍底傷命,做個無名冤鬼?我問你們名號原是好意,有什麼怕羞不好意思說的?」 那第一個指揮拿人的道士見兩個師弟一連兩招搶攻,均被這怪人輕輕化解,巧閃避過,心知這小子定是個硬底子,「嗆啷」一聲龍吟,也將長劍撤到手中,飛身竄了過來,左手劍訣一領,右手劍「長虹貫日」猛點唐百州面門,同時叫道:「師弟,先用本門三元陣困住他。」 那兩名道士又是一聲響應,各由身側出劍,步下疾轉,已經搶著方位,三柄劍立時結成一個劍幕,寒光閃動,四面八方全變成三個道士的影子。 唐百州困在正中,見這三個道士裹住自己,儘管劍光霍霍,卻並未向身上進招,繞身疾行遊走,好像存心要自己先行出手,又像在活動步法,以備致命一擊,不覺大喜,叫道:「雜毛們花樣倒真不少,看看,姓唐的要出陣啦!」 就在他喊叫的同時,為首道士陡的一聲斷喝,叫道:「變!」三個本來向左轉動,突然向了右面,而且,三人全將長劍交到左手,右手幹舉,掌心向外,移步遽緩,但威勢卻倏然大增,勁風颼颼,彼此交錯流動,連唐百州的衣角也逐漸飄動,似乎三個道士已各將內力從掌心發出,陣中除了劍影,又加上了無形的氣牆,將唐百州緊緊困住,而且,三個道士全都凝神注視著陣中心,劍尖顫動不已,淩厲威猛的一擊,就要頃刻出手。 唐百州覺得挺好玩,笑道:「有意思,三位還會變戲法,你看我姓唐的,呀呀呸!急疾如律令,去!」 他一聲喝罷,「玄鐵劍」陡的出手,覷定正面一個道士,上手就是「魔劍八式」中第三式「搖頭擺尾」,分取他正面七處大穴,快逾電光石火,那道士還沒會過意思來,鏽劍劍頭已抵喉間「俞府」穴三寸。 那道士恍如未見,手中劍反揮掃出,逕取唐百州小腹,同時唐百州也突覺身後寒風迫體,兩柄長劍已一左一右點到左右兩處「風府」穴上。 這一來,唐百州大吃一驚,他既無意和對面這道士同歸於盡,更不能讓這身後兩柄劍沾到身體,想不到三個道士竟然如此曆害,腦海中閃電般滑過一個念頭,「玄鐵劍」撩手逆劃,腳下疾轉,變作第四招「踉蹌踢躂」,當當連響,人已脫出三劍籠罩,耳旁聽得道士駭呼之聲,原來刺向後背「風府穴」上的兩柄長劍已被「玄鐵劍」砸成四段,兩個道士各握著半截劍柄,面上驚得呆了,呐呐說不出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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