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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江濤黯然搖搖頭,道:「現在還無法斷定。但據我猜想,他如不是紅石堡堡主羅玉雕,可能就是我生死不明的父親。」周剛駭然一震,默默垂首,不便再說。

  須臾之後,姚健星輕舒一聲,拱手道:「少主的意思,欲老朽等何時啟程?」

  江濤道:「自然是越早越好。我無法多安排幾天,只能在皖南潛山縣城等候七日。姚老前輩往鄱陽是順路,想必來得及;周老前輩往返嶺南,恐怕就得兼程緊趕才行了。」

  周剛道:「老朽定全力趕路,但希望少主務必等老朽見面後,再開始行動。」

  江濤斷然道:「從現在算起,最多不能超過十天,盼老前輩能如期趕回來最好。」

  周剛道:「潛山距天湖甚近,乃夫心教耳目所聚,咱們應該在何處見面呢?」

  江濤沉吟一下,道:「我會派人守候,或者在城門附近預留暗記的。」

  周、姚二人齊齊躬身,道:「如此,老朽等這就告辭了。少主多保重介

  江濤分別將天雷帖和方邪劍交付二人,親自送出洞外。

  周、姚二人去未多久,穆忠領著青兒、大牛和穆天賜興匆匆回到斷崖。穆天賜難掩內心欣喜,急急道:「少主,你一定想不到,才一夜工夫,我已經學會天龍內功心法了。」

  江濤含笑道:「是嗎?誰教給你的?」穆天賜用手一指大牛,道:「黃師兄。」

  江濤不覺微訝,目注大牛,笑問道:「是真的?」大牛好生尷尬地咧嘴而笑,道:「俺自己也不知道,俺只教他睡覺,他就說獲益不少。可是,剛才俺痛快睡了一覺,現在卻覺得渾身脹得難受,就像要炸開來一樣。」

  江濤目凝半晌,猛然發覺他一雙環服黨閃閃射著精光,神清氣朗,與先前通然不同。心頭一動,便指著身後石洞道:「你且運集全力,用練過的那一手「佛掌法』,向石壁上拍一掌試試。」

  大牛望望石洞,搖頭道:「俺不敢,俺怕一巴掌會把洞頂震塌了。」

  育兒嗤笑道:「吹牛!我就不信你一掌能打塌一座山洞。」

  大牛降目道:「你要賭點啥?」

  青兒笑道:「你要是真能一掌打塌石洞,以後我也叫你師兄,不再叫你大牛了。行嗎?」大牛道:「就這樣辦,你看清了。」話落,兩腿一分,做了個騎馬式;左臂一圈,右掌一登,呼地一聲直向洞口石壁劈了過去。

  江濤猛見大牛出掌之際,罡風已應手而生;忙不迭雙手疾分,一手拉住青兒,一手握住穆天賜,沉聲喝道:「快走!」穆忠也已驚覺,應聲而動;雙拐猛點,身形淩空拔起。

  就在四人飛離斷崖的刹那,大牛一掌拍實。但聞震天一聲巨響,沙塵四射,亂石橫飛!不僅石洞,連斷崖也同時被掌力震塌,竟將大牛活生生理在亂石之中。

  周青青臉色大變,顫聲道:「是我害了他,少主你看,大牛師兄被活埋了!」記料話音甫落,亂石中一聲大笑,應道:「俺的好妹子,別哭!你師哥死不了的。」果然,大牛揮開亂石,跨步而出。除了衣上沾些塵土,竟然毫髮無損。

  江濤看得讚歎不已,輕拍大牛肩頭,笑道:「從今後,你不但能挨,也能打人了。走!咱們去痛痛快快打它一場!」

  第九十二章 梅記老店

  潛山縣南大街轉角處,臨街三間店面,前後四進院落,門前一列栓馬樁;白石臺階,織錦酒簾,亮堂堂的金字招牌,寫著「梅記老店」四個泥金大字。

  這「梅記老店」占地廣大,氣派豪華——正廳足可擺下二十張大圓桌,客房不下五十間,店中夥計有三四十人。像這種規模的客棧,別說在潛山縣城,便是通都大邑,也算得上第一流了。

  可說來奇怪,如此豪華大店,竟是終年門庭冷落車馬稀,絕少顧客上門。往來客商寧可去擠二流客棧,誰也不願上「梅記老店」那寬敞舒適的客房中住一宿。城中居民更是絕口不提這家金字招牌;甚至偶爾須從南大街路過,也繞道低頭而行,儘量離那三間店門越遠越好。

  一家極少顧客上門的客店,卻養著三四十名夥計,這真是天下最少見的奇怪生意了。然揭穿謎底,卻一點也不怪。原來,這兒正是無心教總教設在城中的聯絡驛站。雖說以客店當作掩護,日子久了,明眼人一看便知;大家心照不宣,都把這「梅記老店」視為禁地。誰若去跟那些橫眉毛、豎眼睛的夥計打交道,除非是「壽星老頭吊頸」——活得不耐煩了。

  但,近些日子,「梅記老店」卻突然生意「興隆』起來。從半月以前開給,梅記老店」便經常有勁裝疾服的客人「住宿」,很熱鬧了一陣子。三天前,全部「客人」忽又匆匆離去,店裡只留下一位「老」主顧。這人是個年過七旬的錦袍老者,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紅光遍佈的臉上,經常掛著慈祥和藹的笑容。

  紅面老人住在西院第三進一間廂房中,終日簾林深垂,足不出戶;一應飲食,都由「掌櫃」親自送進房裡。梅記老店的「掌櫃」並不姓梅,瘦小個兒,蓄著兩片稀朗朗的老鼠鬍鬚;隨身總挾著一把烏光閃亮的算盤,年紀約莫五十多歲,夥計們都稱他「孫掌櫃」。

  這天申牌光景,一騎快馬,風馳電奔進了潛山縣城,連抵「梅記老店」門前。馬上勁裝大漢滾鞍落馬,才跨上兩級石階,忽然一個踉蹌,雙手按腹身軀搖搖欲倒。店門前兩名夥計連忙飛步上前,齊齊探手攙扶,卻沾了一手鮮血。

  兩名夥計猛然一驚,這才發覺那勁裝大漢肚子上破了個窟窿;腸肚外溢,滿身血污,已經奄奄一息了。夥計雙雙變色,卻沒有出聲。兩人各自扭頭向大街上張望了一眼,同時用力扶起勁裝大漢,疾步奔進店裡。

  孫掌櫃見狀,閃身從櫃檯內迎了出來;一搭那大漢脈息,眉峰立皺,低聲道:「由何處來?」勁裝大漢失血過多,臉色一片蒼白,斷斷續續道:「饒……饒……州……分……壇……」孫掌櫃道:「可有號牌呈件?勁裝大漢向懷裡指了指,頻頻喘息不已。

  孫掌櫃右手疾出,撕開大漢前襟;只見貼身處有一隻染血革囊,當下取下。揮手道:「攙他下去敷傷。」兩名夥計應聲舉步,剛到廳內側門邊,忽又停了下來,回頭道:「孫掌櫃,他……

  他已經咽氣了。」

  孫掌櫃正低頭拆閱革囊,連頭也沒抬,只冷冷吩咐道:「那就掩埋了吧!」夥計將屍體移去,孫掌櫃也匆匆看完了革囊中一封密函,瘦削的臉上頓現驚容。一言不發,轉身奔進西院。

  那紅面老人正在房中盤膝躍坐,孫掌櫃來不及敲門,退自掀簾而入。

  那紅面老人不悅地道:「何事這般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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