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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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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四姑暗忖道:「他是個文弱書生,大約已經嚇傻了。必須好好哄他一哄,東西才容易到手。」於是,從地上抬起兩套舊衣,緩步上前,低叫了兩聲:「江公子!江公子!」江濤木然未動,竟聽而不聞,沒有回應。 何四姑眸子一轉,幽幽歎道:「我知道啦!公子一定在怪我,認為我挑起他們彼此殘殺太不應該了。其實,這也是逼不得已的。像我們女孩子家,天生弱質,處處受人欺侮;置身江湖,就如同羊入虎口。有時候,為了求生自保,只好動用這些手段……」 話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見江濤仍然仰面不答,便把舊衣向樹枝上一搭;一面寬衣解帶開始換裝,一面又搖頭說道:「公子不是武林中人,那裡知道江湖的險惡。我說這些,公子未必肯信,唉!不說也罷——」偷眼看看,江濤還是如木雕泥塑般地凝目望天,毫無反應。 何四姑羅衫半卸,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膩聲又道:「公子,你在想什麼?快把身上衣服換一換,咱們也該上路了……」話猶未畢,江濤突然一旋身,揮手一格,沉聲問道:「你還要我到什麼地方去?」 何四姑被他揮格之下,手臂竟覺得一麻;但總算逼他說出一句話來,忙嫣然笑道:「我的好公子,這還用得著問麼!自然是帶你去一處既安全又舒適的地方;那兒只有咱們兩個人,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等到我練成了絕世劍法以後,咱們再比翼並肩,雙雙邀遊江湖……」 江濤截口道:「你的意思,是不再去會晤碧目仙翁顏光甫了?」 何四姑一怔,啞然失笑道:「唉呀!我的公子爺,咱們現在躲他還來不及,幹嘛倒去自尋死路?」 江濤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冷道:「如果你不想去,就請把那約晤的地方告訴我,讓我自去尋他。」 何四姑眨眨眼睛,不解地問道:「公子為什麼要見那老怪物呢?」 江濤道:「這個你不必問,你只要告訴我那約晤的地方就可以了。」 何四姑笑著聳聳香肩,道:「其實告訴你也沒有用。那老怪物劍譜到手,早已遠走高飛。他囑咱們去九華山承天坪等候,只是藉口遣開咱們而已……」 江濤聽了「九華山承天坪」六個字,劍眉一掀,拱了拱手道:「多承相告,再見。」說完,轉身便走。何四姑見他說走就走,倒吃了一驚。匆匆掩衣疾掠而上,橫身攔住去路,笑問道:「公子要往那裡去?」江濤毅然道:「既有地名,我就去九華山等他。請讓路!舉手一撥,又向前走去。 何四姑仰身倒射數尺,仍舊攔在前面,睇目道:「公子,你也不想一想,就算見到顏光甫,他會放過你嗎?」江清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勞掛心。」 何四姑又好氣又好笑,叉腰笑道:「可是,你別忘了,剛才咱們在這兒傾軋殘殺,為的是什麼?」江濤冷然道:「那是你們的事,我懶得過問。」 何四姑氣極反笑,點頭道:「看不出你倒挺會說話。這樣也好,你去那兒我不攔阻,只要你願意把擎天七式劍譜,照樣也抄錄一份交給我就行。」 江濤冷哼道:「假如辦不到呢?」 何四姑吃吃笑道:「那就乖乖跟我走,我自能設法叫你辦到。」 江濤從鼻孔裡冷嗤了一聲,道:「只怕你留不住。」 何四姑曬笑道:「當真?我倒願意試試。」纖手一揚,一縷指風迎面襲向江濤左肩。她擔心江濤承受不起,所以僅用了三成真力;而且避開前胸要害,只想閉住他的「肩並」暈穴;然後挾持離去,設法逼取擎天七式劍譜。 誰知指力才發,突然眼前一花,竟失去江濤的人影。何四姑心頭一震,霍然旋身;這一看,幾乎呆了。敢情就在她揚手出指的一瞬間,那位文弱書生江濤竟不知用個什麼身法,非但避開指力,更超過自己的身子;儒衫飄飄,已走到兩丈以外。 何四姑揉了揉眼睛,暗自嫡咕,一聲嬌叱道:「那裡走?給我站住!」柳腰疾擺,人如彩蝶般飛掠而上。真力加到六成,揚手點向江濤「笑腰」穴。指出如風,破空飛射。不料勁力堪堪擊到,突見江濤右腳一探,身形倏忽轉了半個圈子,果然又以毫釐之差閃開了指風。並怒目叱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這一次,何四姑看得清清楚楚,江濤所用的,竟是一種神奇無比的步法。她心裡駭然,表面仍力持鎮靜,珊珊移步走近。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在江濤身上不住打量,笑道:「真是看走眼I,公子原來是大行家?」 江濤哼道:「什麼行家不行家!我警告你,如再動手動腳,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何四姑嫵媚地笑道:「不客氣便怎麼樣?」 江濤正色道:「你已經暗算我兩指,我若還你一指,你就要後悔無及。」 何四姑挺胸踏進一大步,把巍顫顫的胸脯直送到江濤面前,吃吃笑道:「真有那麼厲害?好!我就給你點一指試試 江濤俊臉一紅,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剛想出聲叱責;不料何四姑突然下盤一矮,呼地一腿貼地掃了過來。這一腿既快又狠,別說江濤毫無臨敵經驗,就算換一個閱歷豐富的武林高人,也不會防到她竟在笑靨迎人之際發動,倉促間,江濤連念頭都還未轉過來,已被她一腿掃得仰面摔倒。 何四姑一聲輕笑,上身向前一俯,左手疾伸;五指如鉤,閃電般向江濤右腿踝部扣落,用的竟是「大力鷹爪手」。她上了一次當,不敢看輕江濤,故而施用重手法;指尖內力透射,存心一鼓而勝。 江濤大吃一驚,本能地縮腿盤腰,就勢一滾;右手反揮,一式「雲龍現爪」,飛快地扣住了何四姑的手腕。何四姑柳眉一剔,右掌平展如刀,猛然當胸劈出。江濤急吐左臂,又使了一招「赤手搏龍」;霍地翻腕,恰好又抓住了她的右手肘,怒喝道:「你這女人怎麼如此歹毒?」 何四姑悶聲不響,雙臂用力一收,抬起右腿膝蓋,竟向江濤下陰撞去。江濤一聲怒叱,奮力振臂向外一抖,直將何四姑摔出三丈多;急急翻身跳了起來,自己也踉蹌退出四五步。何四姑做夢也想不到江濤竟有如此詭異的手法!連番失手,惡念陡生。雙掌一按地面,身子突然向上拔起,人在空中,已探臂掣出了長劍。 江濤勃然大怒,暴喝聲中,揚手發出一記「赤陽指」。只聽「嘶——」地一聲裂空輕響,一縷略帶焦味的罡風,電勢般逆襲而出。何四姑人在丈餘外已感到熱流灼面,急忙運起全力,展動長劍護身。淩空一式「死人提」,整個身子倒翻出五六丈;腳落實地,又接連滾了七八個筋斗。饒她應變得快,左肩衫袖已經被「赤陽指」熱力灼破,耳邊鬢角、膚發也焦了一大片。 何四姑嚇出了一身冷汗;低頭察看傷處,臉上駭然變色,顫聲問道:「公子身負絕學,敢問令師如何稱呼?」 江濤吟道:「蓬萊騎鯨客,冰山落拓生。」 十字入耳,河四姑不禁倒油一口涼氣;木然良久,才苦笑說道:「原來是十三奇之首,落拓書生韓文湘老前輩的高徒。算我何四姑有眼無珠,一番心機盡歸白費,只好自認晦氣了。」 江濤道:「以你的為人和手段,應該百死莫贖!我雖然不願傷人,但赤陽指力無堅不摧,一發難收。希望你不要再跟我糾纏,咱們各走各的,兩不相涉。」說罷,整一整衣衫,轉身大步向南而行。 他才走了數丈之遙,河四姑忽又冷冷叫道:「站住! 江濤連忙旋身蓄勢,怒目逆:「你還想怎麼樣?」 何四姑怨毒地哼道:「我只想請問一句,令師譽滿天下,俠名遠播,公子卻將擎天七式劍譜給了顏光甫;這件事,恐怕對令師的俠名譽不無瑕疵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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