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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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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忙道:「少教主快別說這種消沉的話……」 梅劍虹截口道:「江兄,你讓我說下去。這些話,我已悶在心裡整整十七年了,從無傾吐的機會。十七年來,我沒有朋友,也不願有朋友;因為我只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可憐蟲。」 江濤安慰道:「這是你自苦的說法。凡人皆有父母,也許你從小沒見過生父面貌,對父親的印象比較模糊一些而已 梅劍虹眼中突然閃現一抹淚光,哺哺道:「是的,人皆有父,唯我獨無?我雖沒有見過父親的容顏,然而他老人家的影子,卻似清晰的印在我腦海裡……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材。相貌、年紀,但我知道他就是我日夜思念的父親。那縱然只是個影子,卻值得我想念一生一世……」 江濤聽了這些如癡如狂的話,也覺鼻酸欲泣,不由輕歎道:「世上最可悲的事,莫過於『子欲仰事而親不在』。以令堂的雍容慈祥,相信令尊一定也是位絕世高人。」 梅劍虹滿臉痛苦之色,說道:「他老人家當年也是一位卓爾不群的俠士,但後來遭人謀害,不幸慘死。在他老人家去世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c」 江濤霎然問道:「是誰害死了令尊?」 梅劍虹卻搖搖頭道:「不知道。」 江濤詫道:「你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怎知令尊是被人害死的呢? 梅劍虹歎道:「這是我娘私下告訴我的。據說那害死我父親的仇人業已從武林中消聲匿跡,將近二十年未見影蹤,可能也已經不在人世了。」 江濤道:「這麼說來,你的父仇豈非永遠沒有報雪的機會了?」 梅劍虹瞑目道:「不!父仇不共戴天!就算他真的死了,還有他的妻兒。這些年來,天心教從未放鬆追查;曾經密令天下分教,務必要找到那個今年十八歲,背上有一條刀疤痕的傢伙……」 江濤不禁大吃一驚,忙問道:「你是說那今年十八歲,背有刀疤的人,就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 梅劍虹沉重地點點頭道:「不錯。」 江濤暗中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又問:「你怎知道仇人的兒子背上有一條刀疤呢?」 梅劍虹緩緩說道:「十七年前,當我父親被害的消息傳來,我娘和雪姑姑曾經親率高手,千里尋仇。那時候天心教還沒有開壇創教,天湖高手不多;仇人武功又很高,最後竟被他突圍逃脫。但在混戰之際,那小傢伙背上曾中了一刀。假如他沒有死,背上必然留有刀痕。」 江濤真是越聽越心驚,也越想越糊塗。照梅劍虹這麼說,天心教急於搜查的十八歲刀疤少年,乃是仇家遺子,而且他們的仇人「武功高強」,「可能已不在人世」。自己父母俱在,同時絕非武林中人,顯然跟這些「條件」不合。但是,偏偏自己今年恰好十八歲,背上又的確有條刀疤痕印——疤痕位置和天心教要找的人一模一樣。世上真有這種巧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笑著寬慰梅劍虹道:「十七年前,那小孩子只有一兩歲,小小年紀挨了一刀,說不定早就死了。俗話說:人死百恨消。如果那人父子都遭了報應,你的仇恨,也算是報了。梅兄弟,承你不棄,許為知己,希望你聽我一句話,從今以後,放寬心胸,不要再為這事苦惱自己。人活在世上可喜可為的事很多,何苦只在『仇恨』二字上鑽牛角尖呢!」 梅劍虹慘然一笑,說道:「江兄金玉之言,自是至理。但父仇重如山,除非仇人父子真遭了天譴報應,小弟終當手刃親仇,才能甘心。」 江濤忙道:「這也是應該的,我只勸你不必過份自苦。報仇並非一蹴而就,總得把眼光放遠大一些。心中如有苦悶,最好盡情傾吐出來;孤獨憂慮,足以殘害身心。」 梅劍虹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默默受教,直談到深夜才依依不捨告辭。臨去時,含著激動的淚光道:「聆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但願能不負今夜之晤才好! 江濤連晚飯也顧不得吃,送走梅劍虹,但迫不及待將午間應召入宮以後的經過,詳詳細細告訴了千面神丐朱烈。老叫化聽了,神色連變,追問道:「你沒有看錯?那部秘本的確叫做『擎天七式』?」 江濤道:「這樣的大事,怎會看錯?他們雖然將書頁拆開,但晚輩敢斷言那是一部極其深奧的劍譜秘笈。」 千面神丐頓時陷入深長沉思之中;許久,才哺哺說道:「奇怪!那東西怎會落在天心教手裡?如此說來,事已急迫,只好暫時便宜老雜毛多過幾天無恥生涯了……」 江濤憂慮地道:「黎元申入宮告密,飛鴿昨夜已經發出;現在他們又逼我譯書,事實上無法推卻,這該怎麼辦才好 千面神丐雙目暴張,沉聲道:「你決不能替他們譯出那部劍譜,這件事太重要了!書中劍法如被天心教參透,從此天下無人能敵,後果不堪設想。咱們無論如何要全力阻止譯書工作! 江濤愁道:「但應該怎樣才能阻止呢?」 千面神丐毅然道:「明天你再入宮譯書的時候,設法將那部秘本偷取回來;咱們立即帶書脫身,離開天湖總教……」 江濤搖頭苦笑道:「老前輩想得太容易了。天心宮不但戒備森嚴,譯書的時候,教主更親自在一旁守候,每次只肯出示一頁,根本無法偷得全書。再說,即使能把書偷到手,又怎能飛越天湖逃得出去?」 千面神丐閃目說道:「只要你能把書弄到手,老要飯自有辦法出得天湖。」 江濤仍然搖頭道:「說實在的,晚輩沒有這個把握……」 千面神丐忽然嘿嘿一笑,道:「瞧你好像很聰明,原來竟一笨至此。難道連『偷天換日』的手段也不會?」 江濤一怔,問道:「怎樣『偷天換日』?」 千面神丐低聲道:「你可以事先準備一頁假書,上面注滿梵文,藏在身邊;只要有機會,便迅速換下真品,反正同樣都是梵文,他們也看不懂。」 江濤初聽似覺甚妙,繼而一想,卻又啞然失笑,說道:「辦法固然可行,但有幾點困難。第一,這方法每次只能偷換一頁;第二,他們所求的並非原文,只要我把書中字義譯述出來。就算偷得全書,予他們又何損?第三,譯一部書,決非三五日所能成功。老前輩別忘了,五天一過,咱們的秘密就要被揭穿了。」 千面神丐不悅的道:「依你這麼說,行不通?」 江濤歎道:「不容易。」 千面神丐哼道:「老要飯的不信邪,明天晚上你看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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