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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金克用壓低聲音道:「我只有兩句話奉勸永絕後患。」

  鐵羽瞳目道:「你要我殺掉那孩子?」

  金克用急道:「不!孩子無辜,我指的是白玉蓮。」

  鐵羽一時沒有接口,但從他突然收縮的瞳孔,說明他的內心已被這句話所激動。這辦法的確太狠了些,卻不可否認是最有效的手段況,鐵羽這次跋涉千里,本就是挾忿而來。新怨,舊恨,交織成一片殺機。

  鐵羽的心跳加快,血液沸騰,緊捏著雙拳振臂而起……

  金克用看在眼裡,不由暗喜,湊過頭去又道:「鐵老弟,大丈夫要當機立斷,即使役有這件事,為了贏取郡主的芳心,也留不得白玉蓮。」鐵羽本來已經殺機勃勃,聽了這句話,心頭微震,突然冷靜下來。

  他有一千個、一萬個殺白玉蓮的理由,但絕非為了博取花貞貞的歡心,他縱有一千個,一萬個殺白玉蓮的機會,但絕不在此時、此地。刹那間,他發覺金克用很可笑也很可怕,居然企圖使鷸蚌相爭,以便坐收漁人之利……

  想到這裡,不禁長長吸了一口氣,表面仍裝作氣憤的樣子,道:「快告訴我,那賤人在什麼地方?我現在就去找她。」金克用卻沒有說出白玉蓮的下落,陰陰一笑,遭:「聽說白玉蓮正臆匿在威甯侯府附近,我已經吩咐古家兄弟去打探了,不久就會有回報,這件事,咱們必須秘密進行,不能讓花翎兄妹知道。」鐵羽道:「可是,我已經片刻無法忍耐,恨不得今天夜裡就找到她。」

  金克用柔聲道:「老弟,千萬別急躁,這事交給老哥哥我.最遲明天,我一定給你確實的消息。」

  鐵羽憂忿不休,金克用則百般勸慰.好不容易,才勸得鐵羽悻悻然回轉內府。金克用親自送到院門口,再回臥室,卻發現古家兄弟在房外回廊下等候。

  然而,古家兄弟四個人,回來的只有老大古如雷和老三如風兩個,而且,古如雷身上還帶了傷。

  金克用吃驚道:「怎麼?出了事?」

  古如雷點點頭,哽聲道:「咱們在回程途中,遭白玉蓮和巫山二怪攔擊,老四被擒,老二不幸慘死在郭石頭手中金克用駭然道:「那女娃兒呢?」

  古如霄道:「已經送到斷崖石洞,交給了吳總管,是在回來的時候出事的……」

  古家兄弟從斷崖石洞回來,已經是子夜過後,就在侯府高牆隱隱在望時,突然發現前面路口,一字排開許多人,恰好堵住了去路。正中一張軟凳上,端坐著白玉蓮,凳子後面站著夏姥姥,左邊是郭石頭和香奴,右邊是號稱「一擔酉籠筐」的林嵩師徒。白玉蓮面如寒霜,滿臉殺氣,其餘白蓮宮門下,一個個全都橫眉豎目,顯然來意不善。

  古家兄弟急忙停步,彼此面面相艦,都生出不祥的預感。

  古如雷低聲道:「糟了,一定是那把火引來的麻煩.白玉蓮反而堵在咱們前面,只怕這一關難過。「古如電道:「怕什麼,捉賊捉贓,她又沒有當場抓住咱們,給她來個一推三不知,她能奈我何?」

  老四古如雨道據說是咱們幹的?」

  古如霄搖搖頭,歎道:「事已至此,皮闖過去,但白玉蓮高手幾乎全在此地對手,等一會若翻了臉,記住不可戀戰向突圍,以免被一網打盡。」古如風道:「這兒離侯府已經不遠,說不得只好硬著頭咱們四個恐怕不是咱們四人分四個方膽地動手。」古如雷道:「你們跟著我,別開口,一切先由我來應兄弟四人提聚功力,緩步走到近前,老大古如雷當先抱拳躬身,遭:「麒麟山莊古家兄弟,拜見白姑娘。「白玉蓮昂然不動,冷冷一笑,道:「哼!你們四個幹的好事!」

  古如雷故作不懂,道:「咱們兄弟隨莊主來威甯侯府作客,並沒有冒犯姑娘呀?」

  白玉蓮冷嗤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奠為,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抵賴?」

  古如雷故作詫異道:「咱們真的不懂姑娘的意思……」

  「住口!」白玉蓮一聲斷喝,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你們各為其主,奉命行事,我並不想過分責怪,但若以為白蓮宮好欺,那就打錯。」說著,雜掌互擊,兩名侍女抬著身負重傷的黑扭,從路旁暗處走了出來。

  古如雷神色立變,默然無語。

  白玉蓮道:「古如雷,我一向待你們兄弟不薄,今夜你們所幹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現在,我只問你們一句話,生死兩條路,由你們任選一條。」古如雷情知抵賴不過,只得拱手道:「姑娘既然瞭解我兄弟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有話盡請吩咐,只要我兄弟辦得到,絕不推諉。」白玉蓮點頭道:「好!我一生最佩服勇於認錯的人,我們長話短說,要活路,就交出鐵小薇,已往恩怨一概不究,白蓮官還另有酬勞,否則,明年今日,就是四位的忌辰,為敵為友?全在你們一念之間。」古如雷道:「姑娘這話令人為難,我們兄弟受金莊主撫恩,斷無背叛之理。」

  白玉蓮冷聲道:「這麼說,你是拒絕交人了?」

  古如雷道:「不瞞姑娘,縱然願童交人,也無法辦到,因為人已送進威甯侯府,根本無法再交回給姑娘……」白玉蓮臉色一沉,說道:「這話只好去騙三歲小孩,既然已送去侯府,你們由何處而來?」

  古如雷倌口道:「我們已經送人回過府再出來白玉蓮冷冷道:「是真話?」

  古如雷道:「句句是真。」

  白玉蓮重哼一聲,說道:「那你們就死定了。」

  舉手一揮,郭石頭帶著香奴,林寓帶著兩名侏儒徒弟,立刻分由左右飛身而出,將古家兄弟圍住。

  古家兄弟急忙拔劍,四個人背對背結成禦敵的陣勢。

  古如雷大聲叫道:「姑娘為什麼不由人解釋……」

  白玉蓮截口道:「我沒有工夫聽你胡謅——郭老,給我郭石頭應聲出手,大步向前,左臂疾探,抓向古如電。

  古如電在四兄弟中身法最敏捷,長劍一振,飛快地反削了過去。

  這一劍,應變迅捷,出手部位也十分精確,如果換了旁人,勢非縮手閃避不可。

  不幸對手卻是郭石頭,劍鋒與手臂相觸,「叮」的一聲輕響,郭石頭的手臂分毫無損,反把古如電的長劍震開了一尺多。就在這劍臂相接的刹那,郭石頭已經連人直撞了過去,右手一拳搗出,左手也同時沉落,抓住了古如電的胸衣前古如電急忙掙扎,「嘶」!胸衣破裂,左肩也挨了一拳。這一拳,直把古如電打得像陀螺似的連轉了五六個轉長劍也脫手墮地。

  兩旁的古如雷和古如雨大吃一驚,雙劍齊出,急來搶救郭石頭對左右卷到的劍鋒毫不理會,一個跨步,兩隻手己抓住古如電的右臂和左肋,雙臂一掄,竟將古如電高高舉了起來。劍鋒砍在他身上,就像替他拍灰一樣,古如電卻被他當作一塊頑石,向地上重重摔了下去。

  一聲驚呼才叫半聲,古如電已變成了肉醬。

  剩下的兄弟三個心膽俱裂,宛如毀窩的老鼠,分頭奪路逃命。

  然而,四周都是白蓮官高手,就像打獵的圍場,紛紛堵截,刹時展開一場餛戰。

  古如雷遭遇飛漁夫林嵩擊得衣破肉綻,渾身是傷。

  古如風跟兩名侏儒纏在全力,也脫不了身。

  交手才數招,已被林嵩的釣杆老四古如雨誤以為香奴好欺,卻上了大當。

  剛一照面,就被香奴由革囊中放出許多毒蠅紅腫,勉強支撐了半盞熱茶光景,終於力竭倒地去。

  叮得滿頭被活捉了眼看古家兄弟非死即傷,岌岌可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夏姥姥低聲對白玉蓮說道:「是威甯侯府的黑騎隊來了,如果在這兒遇上,只怕不太方便。」

  白玉蓮點點頭,這才喝住白蓮宮屑下,劍指著古如雷道:「今夜權宜留下你們兩條殘命,好讓你們替我帶句話給金克用,明天日落以前,叫他乖乖送回小薇,換古如雨一條命,否則,休怪我白玉蓮心狠手辣。」說完,長身而起,由白蓮宮屑下高手簇擁著走了金克用聽完這些經過,臉上卻浮起一抹陰沉的冷笑,緩道:「很好,既然已經撕破臉,明天日落以前我會叫她知道金某的手段。

  古如雷道:「咱們兄弟四人追隨莊主多年,還求莊主念在我兄弟一片忠誠,設法保全我四弟的性命。」金克用嗤嗤而笑,道:「你們放心吧,白玉蓮敢傷他一根毫毛,我要她拿十條性命來抵償。你們辛苦了一夜,先去休息,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古如雷兄弟欠身告退,金克用又叫住他,笑著輕拍兩人的肩頭,低聲道:「振作些,好好地幹,明天日落以前,咱們就是寶藏的主人了。」這一夜,金克用幾乎全沒有休息,獨自伏案,在寫一件不知名的文件。

  檔似乎很難寫,以致金克用寫了又撕,搪了又寫,直到天色將明才寫好,然後,又將寫過的廢紙親自點火焚化,一切妥貼,才和衣而臥,稍作憩歇……

  天亮不久,金克用便通知安達密要事面告。

  花翎獲報,匆匆趕到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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