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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前面一位妙齡女郎,長髮隨風飄揚,披著雪白的披風,內著天藍色的緊身衣,肩頭露出兩支刀柄。

  後面緊隨著一個青衣少女,發挽雙臀,斜背長弓,鞍前懸著箭壺。

  快馬疾馳將到近前,突然雙雙人立而起,一聲長嘶穩停在六七丈外。

  安達率領的黑騎衛隊急忙撒圍,向兩側退開。

  澄等眾人開口,前面那系披風的女郎已從馬上飛身而起,燕子般撲向鐵羽。

  鐵羽也急急躍下馬來,含笑張開了雙臂。

  兩人迅速地擁抱在一起,連轉了三個圈,那少女抬頭望著鐵羽,哽聲道:「鐵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突然,將臉埋在鐵羽胸前,抽噎著哭了起來。

  鐵羽輕拍拍她的肩頭,柔聲道:「貞貞,別哭,別哭。」

  你知道鐵大哥最怕人哭,你不是說過嗎?「蒙古女兒是不流眼淚的,嗯?」

  花貞貞越發哭得悲不可抑,兩隻手臂緊緊環抱著鐵羽的腰,仿佛怕他會跑了似的,哽咽著道:「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回大漠的,我以為你的心是鐵打的,我以為……啊!我曾經發過誓,見到你的時候,絕不流一滴眼淚,可是……

  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我就是忍不住……」

  「唉!傻丫頭——」

  鐵羽無限憐惜,只有付之一歎。

  花貞貞忽然帶淚笑了,喃喃道:「十年沒有人這樣罵過我了,記得你走的時候,我才十五歲,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丫頭。」

  鐵羽輕籲道:「不錯,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是十年。」

  花貞貞道:「十年九個月另二十一天,鐵大哥,你若再不回來,傻丫頭就快要變成老丫頭了……」

  雖是一句玩笑話,卻包含著多少幽怨,多少感傷羽也不禁鼻酸喉哽。

  他深吸一口氣,仰起頭來.在怔怔地望著他們兩個人。

  鐵羽臉一紅,忙輕輕的推開花貞貞,轉開話題,道「花翎好嗎?府中舊人,想必都很健朗?」

  花貞貞道:「哥哥跟從前簡直變了一個人,天打獵玩樂了,閒暇的時候,常常學著看漢書」哦!那真是太難得了。」

  現在不再整寫漢字。

  「自從你走後,哥哥好像不太喜歡練武,常常在書房裡,府中事務也不大理睬,舊人大多被遣走管家哈圖還在,另外就是我的幾個隨身丫環……」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跟隨自己同來的青衣少女頭去,叫道:「珍珠,快過來拜見鐵爺,長得這麼高了。」

  珍珠牽著馬,笑嘻喀走過來,欠身施禮。

  花貞貞又指著安達,道:「那是安達隊的隊長,如今府中護衛都由我親自統率的!」

  現作府中黑騎衛這些全是我訓練鐵羽點頭道:「強將手下無弱兵,真該替威甯侯府慶倖微頓,又接道:「我正想問你,剛才聽這位安達隊長的口氣,你好像事先已經知道我要來?」

  花貞貞淺笑道:「不錯。」

  鐵羽道:「你怎麼知道的?」

  花貞貞神秘地道:「當然有人告訴我。」

  「誰?」

  「這個你先別問。」

  花貞貞故意賣個關子且也知道你在關內出了事,被一個——」

  突然發現金克用和古家兄弟,臉色—什麼人?」

  鐵羽道:「這位是麒麟山莊的金莊主花貞貞吃驚道:「他就是金克用?」

  「正是金三太爺。」

  「安達!」

  花貞貞回頭喝道:「我的吩咐,難道你忘了?」

  安達望著鐵羽,期期艾艾答不出話來。

  鐵羽忙道:「是我沒讓他動手,金莊主跟威甯侯府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下令殺他?」

  花貞貞道:「可是,他跟你不是有仇嗎?護著他?」

  鐵羽愕然道:「誰說他跟我有仇?」

  花貞貞道:「他在關內出賣你,害你險些被蘭州府的捕快捉去殺頭,現在又脅迫你同來天山,要你替他奪取府中財寶……莫非這不是真話?」

  鐵羽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花貞貞道:「是一個姓白的漢人特地趕來替你送信。」

  鐵羽不禁心神一震,說道:「姓白?叫什麼名字?」他只說姓白,沒有說名字。」

  「是個女人?」

  「不!是男人些像女人。」

  鐵羽道:「那,走了。他匆匆趕來侯府報訊,還說要再去邀約朋友救你,又匆匆走了。」

  鐵羽搖頭苦笑,說道:「貞貞,你被他騙了……」

  金克用大聲道:「郡主請想想,他若是鐵老弟的朋友,怎會連名字都不敢說,而且,以鐵老弟的武功身手,豈會輕易受人脅迫,老朽跟鐵老弟一路結伴同行,郡主請看可有絲毫脅迫的跡象?」

  花貞貞訝然道:「這麼說。」

  金克用道:「句句虛假,老弟。」

  「那人講的全是假話?」

  郡主不信可以當面問問鐵老花貞貞望望鐵羽,困惑地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姓白的是誰?他為什麼編這些假話來騙人?」

  鐵羽輕籲道:「說來話長,咱們還是先回侯府慢慢再詳談吧廣花貞貞沒有多問,回頭向珍珠道:再告訴你爺爺,叫他把我親手釀的那壇備著!」

  珍珠答應一聲,飛馬寓去。

  鐵羽微詫道:「鷓鴣也能釀酒?」

  「去稟報侯爺一聲,鷓鴣酒,搬出來准花貞貞笑道:「不是鷓鴣,是用鷓鴣蛋和杜鵑舌碾末釀成的商,據說,那兩種都是情鳥,用它釀酒,可以使高人早歸,現在你果然回來了。」

  她含笑而語,毫無忸怩之態,似乎井未感到這些話有什麼好害羞的!鐵羽卻不禁臉上一熱,靦腆笑道:「想不到侯府郡主也會釀酒……」

  花貞貞道:「還是你離開天山第二年釀的哩,算算都有十年了,你若再不回來,只怕快變成『酒幹』!」

  馬隊馳動,塵土飛揚,蹄聲伴著笑浯,嬌靨迎著夕陽天山山頂的積雪,仿佛已被這位北國女兒的熱情所溶化………侯府在望,號角齊鳴。

  戚甯侯府的屋宇或許稱不上巍峨,卻具有險要的地形,和雄渾的氣勢。

  府邸在天山北麓,背山面水,牆垣高聳,整個威甯侯府,就俾一座堅固的城堡。

  號角聲中,侯府正門緩緩啟開,六騎駿馬飛馳而出,那是四名雲騎衛隊,擁著威甯侯府現在的主人花翎及侯府總管老哈圖,親自迎了出來。

  哈圖總管今年已經七十歲了,眉須卻紅潤一如嬰兒口牙齒,一個沒掉,腰幹也挺得筆直,不難想見年輕時定是個魁梧有力的大個子。

  花翎恰好相反,瘦瘦弱弱的,臉色蒼白,下巴尖削,年紀才不過二十七八,竟顯得有些老態龍鍾,滿面病容。

  他的精神顯然帶著幾分萎靡,見到鐵羽,仍難掩內心的振奮和激動,在馬上就伸過雙手,緊緊擁抱著鐵羽,一面笑,一面叫道:「恢大哥,鐵大哥,你好狠的心,一去就是十年,到現在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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