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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天蓉姑娘不由搖了搖頭,她實在摸不清室內這些枯骨的來歷,目光再移,看見了一件奇怪的東西,她不禁邁動腳步,走近了些,才待俯身仔細觀望,室內突然驟失光明,她立即驚呼出聲。

  豈料驚呼之聲未歇,光明重現,天蓉姑娘卻滿面恐懼神色,目注著高臺上的枯骨,直遇到石壁旁邊。那骷髏人頭所堆成的井字高臺上的枯骨,驀地閉上了眼,室內再次黑暗,刹那又轉明亮,倏忽複又暗了下來。

  這遭光明複現之後,那個死人骨頭再沒霎眼,因之也就再投有失去亮光,天蓉姑娘定了定神,竟犯了小性,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向前邁了十幾大步,距離高臺約近了三丈,纖手指著跌坐的枯骨說道:「任你搗什麼鬼,我也不怕,何況你大不了就會霎個眼,莫非你還能走下高臺,或者開口說話不成?」

  詎料天蓉姑娘此言方罷,枯骨突然「哧」的笑了一聲,只嚇得天蓉姑娘慌不迭地向後飛縱了回去。

  這時枯骨開口說道:「你怎麼也來了?」

  天蓉姑娘這可怕到了極點,枯骨竟然能夠說話,說不定就會走了下來!她念頭剛轉到這裡,果然看到那個跌坐的枯骨,緩緩開始向前揮動,她再也支持不住,一聲驚呼,暈死地上。醒來之後,面前一切皆變,雖然仍在石室之中,但卻已非三角形狀的那一間,變成了一座圓形石屋。

  她剛剛醒來,神智尚未復原,驀地身旁有人說道:「蓉妹妹,你沒有事吧?」

  天蓉姑娘聞聲霍地坐起,圓睜鳳目,注視著身旁說話的這個人,誰說不是他?天蓉姑娘不由喜極,但她心頭懼悚之意未消,不禁撲在了這個人的身上,悲切嬌啼起來,倒把說話的這人,羞了個面紅耳赤。

  半晌之後,天蓉姑娘方止住悲啼,但卻依然賴在這個人的身上,她井非不肯起來,實在因為極度的驚慌害怕之後,加上突然得來的興奮,使她變得非常疲乏和勞累,故而無法揮動。溫暖的懷抱,和寧靜的心情,她竟然在這個說話人的臂膀中,緩緩地闔上了眼,安穩地睡去。

  這不怪她,自從白天急行趕路到達不歸穀後,到現在沒有休息過片刻,此時恐懼一去,心神舒散,倦乏齊來,怎能不困?不過這可苦了說話的那個人,放手自然不是,捧抱著不放可又不是,最最難以按納的,是天蓉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體香,縷縷直襲鼻間,聞著令人難止綺思,他已經逐漸感覺到頭腦薰然。在頭腦漸覺薰然之下,他本能地將頭略向旁邊移動,來躲避那足能使他激動不安的陣陣特異的香氣;

  哪知任他左閃右避,幽香襲人不絕,萬般無奈,他輕輕將右手滑向天蓉姑娘的腰際,然後左臂用上兩分力道,緩緩把天蓉姑娘的嬌軀,轉橫了過來,真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了一身大汗,方始如願。

  詎料恰在這個當空,姑娘睡夢中嫣然一笑,嬌軀半轉,這一下子可嚇壞了人,他只好咬著牙,緊閉上眼。

  姑娘那傲然挺脹著的酥胸,因為嬌軀半轉,恰恰貼在了他的胸間,喘息之間自然地起伏,使他無法逃避而難拒難卻。酥胸起時,如山嶽般沉重,緊壓住了他的神魄,使他不能掙扎,不敢掙扎,或許也不願掙扎。雖然每當山嶽推挺到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神像是已經被那種難以形容的彈力,震彈得跳出了軀舍,而變為虛飄蕩漾,但他尚能忍受。可是每當山嶽重壓倏地消失的刹那,那殷無形的牽引吸力,卻使他欲生欲死按耐不得,擴散而正飄飛著的心神,陡地被大力緊縮收攝回來,那滋味確非常人所能承擔,何況每次震彈之後,必有一次緊縮,如此周而復始,他已難勝荷負!

  躲!五個躲避處,除非他平躺在地上,那樣非但躲避不了,反面……因之他的呼吸漸漸緊迫!呼吸的緊迫,使血脈上湧,把他那一張英俊的俏臉,逼成朱紅顏色,雙目射出了奇異的光輝。到底這個抱偎著天蓉姑娘的人是誰呢?原來是那個被頭戴竹簍的怪客,安置在「洞中洞天」內的梅夢生!

  梅夢生此時全身血脈擴張,不由得緩緩俯下頭去,當他那自覺乾澀的嘴巴,即將親吻到天蓉姑娘的吾腮之時,雙唇突然自動地顫抖了起來,呼吸愈發緊迫,他不由得靜止在猶豫之中。

  天蓉姑娘睡態真璞而安詳,那種誠坦爽朗的樣子,象徵著世間無比高貴的善美和尊貴,令人不敢稍存邪念。

  梅夢生陡地雙唇緊抿,挺胸仰頸肅然坐直,他對自己适才的意念企圖,感到無比的羞愧和悔怍:片刻之後,他緩緩閉上了雙目,面色轉呈肅穆莊嚴,微頷著下巴,口心相問,端然跌坐用起功來。

  此時那及哮天和章性初,卻面臨了難關!當及哮天與章性初追尋天蓉姑娘面不獲之時,及哮天偶然提醒了章性初,他倆立即穿過了那圓形三尺洞口,走進洞中。首先入目的是地底湧泉,兩個人各自捧飲了幾口之後,卻為了難,路有三條,他倆無法判斷姑娘所走的道路。

  及哮天沉思片刻之後說道:「咱們只有一條一條的都試走一遍了,先奔最右邊的這條路。」

  章性初皺著眉頭並沒答話,稍停之後他才說道:「咱們何不一個人探一條路?這樣還能快一些。」

  及哮天想了一下,搖頭說道:「不好,洞中必有意想不到的埋伏,人手不宜分散,咱們寧可多耗費些時間,免得你我二人再生枝節。」

  章性初也認為有理,才雙雙邁步向右面那條甬道走去,他倆這幾句短暫的對話,立處恰是泉水溢流的地方,鞋底不覺已沾滿了水,因此才在無心中,留下了可供端木雲找尋的足印。

  正當他倆即將進入右邊甬道的刹那,從中間那條路上,亡命般竄出來一隻巨大的老鼠,吱吱亂叫著東撞西沖,最後竄進左邊那條甬道逃去,章性初和及哮天不由同時停步,注視著正中這條甬路。

  久久之後,不見另有東西出現,他倆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雙雙頓足飛身,改進正中甬道而去。他倆是老江湖了,經多見廣,從巨鼠奔逃的情形判斷,是亡命逃生,背後必然有足以令其奔逃的生物,故而他倆停步不前,靜觀其變,當久久再無其他生物出現的時候,他們不由得想到巨鼠受驚之後,這般奔逃,巨鼠藏身晴處,怎會受驚嚇呢?自然有人驚動了它,此時此地,及哮天和章性初,不能不聯想到天蓉姑娘,是故互望一眼之後,舍卻右面甬道,飛身正中這條。

  他倆身影消失在正中甬道之後不久,端木雲已因口渴穿過了三尺圓洞,到達地底湧泉地方。

  她瞥見地上的未幹足印,又見足印尖處在右邊洞口,不禁錯認為老伴兒由此進入,才急急追上,結果他們一行四個人,天蓉姑娘、章性初、及哮天和端木雲,竟不知不覺地分向三條甬路走去。

  如今單說及哮天和章性初,他倆飛身正中甬道之後,首先對這本應極暗的甬道,竟能自發光亮一事覺得驚奇。但因尋覓天蓉姑娘要緊,是故他倆並沒有仔細地搜索這光亮的來源,否則憑他倆的經閱,可能在費過一番心思之後,找出光源來處,設能這樣,必然另有遇合,但卻也將在無心中,闖下大禍了。

  他倆進入甬道之後,略以注目左右,已然看出這條甬道的寬度,及哮天曾用手輕撫石壁,悄聲對章性初說道:「全是人工開鑿而成,僅以不歸谷中的甬道來說,最早的主人,必然是聚族而居,否則至少……」他話尚未完,甬道探處適時傳來一聲震響,及哮天不由立即止聲,和章性初展開身法,飛射疾馳而下。

  其實這一聲震響,卻是由最左邊的那條甬道中傳來,時間正是天蓉姑娘被封閉于那三角石室的時候。不過甬道傳音甚難分辨得清楚,難怪章性初和及哮天錯聽是由中間甬道傳出,疾行前往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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