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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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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米天成卻突然一笑說道:「要飯的禪心倒是設起卻引起了『饞蟲』,此時歐陽若在,必有美酒佳餚,而能大快吾頤多好。」 天覺喟歎一聲搖了搖頭,似是不以為而,異丐米天成卻哈哈大笑著看了天覺一眼接說道:「你是佛門弟,佛家不是也有『酒肉穿插過,佛在心頭想』的話嗎?花子雖然落魄得要了飯,不過卻是讀過聖賢書,夫子曰『食色性也』,花子饞酒想肉,乃性也,你卻搖的哪門子頭?」 聖僧天覺聞言之後,卻一連串地念了三聲佛。 異丐不再說話,伸手懷中,摸出來了一個黑皮卷兒。 他將皮卷兒打開,竟是一張長有兩尺,寬也兩尺的整塊皮子,翻過來,方格星接,原來是幅棋盤。 不用說了,棋子也帶在身上,果然,他左右兩隻肥大的衣袖一抖,嘩啦啦傾出了黑白兩色的子兒。 聖僧天覺慈眉一挑說道:「花子施主,老衲有些疑心你了!」 異丐一笑,嘲弄地說道:「疑心自生暗鬼,哪個管你。」 「你似乎早已知道歐陽施主今朝失約之事!」 「和尚別自以為聰明,我不是神仙,事難先知,這就和你死了之後才能成佛,如今還是和尚一樣簡單!」 「不!不!不!花子施主,你這家當帶得大全了,不能不令老衲生疑,『五音神虱』你都帶到……」 對話至此,異丐不由揚聲大笑起來,笑罷說道:「是要飯的,哪個不養蝨子,蝨子三宗好,我餓了能吃,閑著能玩,沉睡難起時,它會讓癢得醒來……」 聖僧天覺擺手攔了他的話鋒,正色說道:「玩笑到此中止,花子,說實話!」 異丐米天成至此才長歎一聲道:「昔日分手之時,我和歐陽兄另有一約,是去歲今朝,至時歐陽兄竟然爽約,和尚,你應該知道,歐陽兄一向守時守信,從未越渝,彼時我已生心,故而這次約會,我將全副家當帶來!」 聖僧邊聽邊在頷首,此時接話道:「谷中路徑盡變,谷口壁也另有了字跡,設若歐陽施主尚在世上,這等事斷然不會發生!只是老衲仍有不解之處,依歐陽施主那身造化的神技說來,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他已離世而去!」 異丐米天成慘然說道:「除非歐陽兄已經身歸那世,否則正如僧兄你适才所說,今朝定然三聖相聚,今既未睹歐陽兄的形影,米天成雖願歐陽兄是因事所誤而遲到,但卻不得不存著萬一的打算,稍停強敵來時,歐陽兄若尚未露面,僧兄恕我米天成說句糊塗,既便搏戰勝數,米天成也將自了殘生!」 聖僧天覺聞言震聲笑道:「米施主适才親眼目睹,天覺已將佛珠送交小師弟,事若果系如此,今朝過後,武林三聖將成陳跡!」 「好好好,來時同來,去時同去,和尚,事既已成定案,心中反覺坦然,來來來,了斷昔日殘局!」 米天成話罷,順手在黑白棋子之中,各撿出來十枚,放置一旁,聖僧天覺含笑點頭,兩人立即弈起棋來。 此時已臨二更,四外悄靜異常,不聞任何聲音。 但在盆地遠處,此時卻由四方飛投下來六條人影,迅疾無逾,快得使你幾乎連影子都看不清楚! 他們縱落之後,並不隱伏,站成一排,遙望遠處的不歸谷口,半響之後,最右邊的那人說道:「現在大約二更才過,時間還早,我們就坐在此處等好了,順便可以阻攔住此時想要進穀的閒人。」 其餘五人都點點頭,一排著坐了下來。 最左邊的那人,這時卻突然開口說道:「你們沒發覺有個不合歐陽老匹夫規矩的怪事嗎?」 左數第三人接話道:「六弟可是指著谷口上空,那片紅霞說的?」 這位被稱為六弟的夜行客搖頭說道:「不是,我是說這次歐陽老賊,怎地未在谷口弄些玄虛。」 「嗯!六弟說的果然不錯,按老匹夫的為人,此時他必然在谷口地方,高挑明燈,故示大方,今朝卻並沒有,令人怪疑。」 左數第四人接上了這句話,最右面的那人卻道:「由此判斷,那臭要飯的老不死,與化小緣的禿驢,都已如約而到,要飯的損主意最多,故布疑陣是他的拿手活計,稍等三更約限到達的時候,五弟和六弟要特別留心,莫忘前議,先除此賊!」 老五老六聞言低聲相應,最右邊這位老大又道:「老三老四雙戰禿驢,當心這和尚的『七寶禪掌』,先仍按前議,消耗他的真力,最後再施煞手對付他。」 老三老四也答應一聲,那老二卻低聲說道:「大哥,那片紅霞是什麼東西?看上去很怪!」 老大冷冷地接話說道:「那不是一片,是兩盞,看來是蛇蟒的雙睛,一個已成氣候的毒物!」 老五立即低呼一聲說道:「大哥說得不錯,那要飯的厭物已經到了,這是他所養的那條名叫『小毛』的千年百足毒蜈的雙睛光采。」 老二皺了皺眉頭,低籲一聲說道:「我豈不知米老賊養有一條赤睛毒螟,只是毒蜈再靈,也決無不霎眼的道理,這兩片紅霞卻是閃都不閃一下。」 老大這才含笑點頭贊許地說道:「二弟到底要比你們強些,老二,你疑心得很對,好在時間還多,閑著沒事,你再想想其中的道理。」 他聞言果然沉思起來,因此四外又恢復了寂靜。 久久之後,老二似是恍有所悟,對老大道:「大哥,這種情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臭花子的毒蜈已死,他取下了那對赤睛故布疑陣……」 話未說完,老大笑著拍了老二的肩頭一下道:「二弟,不虧我這幾年在你身上下的工夫,一點也不錯,米天成的毒蜈已死,這是那兩粒赤珠。」 眾人聞言各自點頭,老大的面色一整又道:「米賊非只將赤珠懸放,故布疑陣,以我的判斷,他等三人,必在谷外布下厲害的埋伏,我並敢大膽地說一句話,如今他們俱在谷外等候我們已有多時了,不過他等絕沒想到,我們也另有安排。」 老六聞言立即反問說道:「大好怎知三個匹夫此時俱在谷外,並說必有厲害的埋伏呢?」 這老大聞言盯了老六一眼,冷冷地說道:「那兩粒赤珠,光透重棉,如今從正面上,卻絲毫看不到光亮,這是證明三個匹夫必然佈置了極為厲害的埋伏。再從紅霞返映的高低上看來,赤珠似非懸之高竿,再說這三個匹夫雖是功力無倫,但卻要分對手是准,你我兄弟,諒老匹夫們還不敢這般輕視,特此珠高懸誘敵。 設若搏戰開始,我等欲取此珠,無異探囊取物般易,老匹夫們怎能不知此著,故而珠懸不高。就這樣他等恐怕仍難放心,故示大方和另有埋伏,已令匹夫們齊集于谷口,時尚未至,他等既即便是促膝相談,也必然明燭亮火,正好老花子帶有此珠,才藉以照明而示敵,一舉兩得。 話再說它回來,由紅霞映閃的高矮上面判斷,這對赤珠離地不足三尺,極可能放置在桌幾的上面,老六認為我說的對嗎?」 其餘五人,聞言不由點頭。實在說來,這六人中的老大,果非平常,不論見識料斷,樣樣精絕,令人害怕。 他們話罷之後,不再開口,靜待三更時限降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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