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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高庸 > 絕命穀 | 上頁 下頁
八九


  其實果慧禪師,非但投有因為自己已經得到個中機密而欣慰,反而比任何一個人,都恐懼凜悚和不安得多!

  他擔心萬一,萬一怪客言不由衷,萬一怪客別有居心,那個時候,凡是進入歸谷中的人,怕要生死兩難了。

  這難怪果慧禪師心凜不安,因為他曾經以本身的智能,去衡量過進穀眾人之間的是非怨冤和恩仇。

  果慧禪師以佛家無上慈悲來衡量個中人的恩仇,他發覺任憑是誰,對這段波折詭譎死傷眾多牽連極廣的冤仇,也無法放手!

  他是佛門高僧,他故可以仁恕為道,但他卻不能不講因果。

  即將在不歸谷中相適的眾人,仇「因」始終不解,但卻有人已然應了「果」,姑不論頭戴竹簍的怪客和這段恩仇有否關聯,僅僅東川犬叟及氏夫婦,和飛龍山莊房氏一家對歐陽易的仇恨,就休想有人能夠化解得了!

  果慧禪師極端怨恨自己往昔的無能,那段司徒、梅氏和歐陽易的仇冤,他尚可以心安地置身事外,但飛龍山莊房漢臣一家的慘死,卻是因為自己的輕諾,而未能兌現之事所引起。自己空落得雙腿俱殘,卻仍然無濟於事。

  誰有這個力量,能使房氏孤女,放下血海冤仇?

  沈玨娘又豈能忘懷殘目毀容之痛?

  及哮天怎肯不報殺子之恨?

  歐陽易愛妻慘遭生生肢解他能在此時放下復仇之念嗎?

  何況還有……

  果慧禪師不由得對那往昔仇冤種因之人,生了「嗔」念,那個人,一念之差,造成今日這般局面,令人痛恨。

  但是果慧禪師哪裡知道,造成今日恩仇牽扯的那位昔日種因的人物,其內心的悲痛,和當時不得不如此做法的苦衷,卻又非局外之人所能理解的了,就是現在,這人對化解一切恩冤所盡的心力,也非別人所能明瞭。

  果慧禪師深沉于思索之中而不覺,章性初與及哮天互望了一眼,交換了一個嚴肅的神色,俱皆沉默無言。

  他們知道果慧禪師的話說完了,此時似乎應該有人提議進穀才是,他們也明知道進入不歸谷中,是必然的事情,但卻沒有一人開口和行動,沉默半晌,久久無聲,終於天蓉姑娘率直地說道:「禪師,你在想些什麼?」

  果慧禪師被話聲驚醒,打斷了沉思,極不自然地微笑一聲,

  搖了搖頭,遙望著遠處長籲一聲說道:「沒想什麼,沒想什麼。」

  他重複了兩句話後,突然哦了一聲接著說道:「我只顧說個沒完設結,倒忘了正經事,那位怪客,曾經再三關照我說,接得眾施主後,立即帶路進穀,並已代施主們安排了住宿的地方,谷中長春,山泉甜口,只是吃的東西卻……」

  天蓉姑娘笑著接口道:「禪師怎地忘記,自貴寺登程時,不是帶著……」

  果慧禪師面色一紅,自嘲地接著說道:「別僅數日,貧僧實在是叫那些出奇的事故攪昏了頭,竟然忘記施主們備有充足食糧的這件事了。」

  天蓉姑娘笑了笑並未多想,及哮天與章性初卻都知道,果慧禪師心思重重,神不守舍,故有是問。

  稍停之後,果慧禪師再次說道:「谷中埋伏重重,貧僧僅受怪客指點應行路徑,稍差或不慎,誤人其他路上,恐將永困難出。是故貧僧事先言明,施主們進谷之後,切莫任意行走,免生危險,現在就請眾位施主,隨我進穀吧。」

  天蓉姑娘早已站起,聞言微蹙秀眉說道:「禪師曾說谷中如春,山泉甜口,如今又說不得任意走動,莫非我們谷中所居地方就傍臨泉源不成?」

  果慧禪師心思沉重,並沒有聽出來天蓉姑娘話中用意,聞言搖了搖,輕喟一聲之後緩慢地說道:「我也不清楚,想來怕不可能傍臨泉源而居吧。」

  天蓉姑娘聞言立即詫然問道:「既不得任意行走,居處設若並非傍靠泉源,請問禪師一言,我等如何能夠取得山泉食水呢?」

  章性初皺眉輕叱道:「你又說不講理的話了,禪師並非谷中主人。稍得虛實已然不易,你這樣問他,叫他怎樣答覆呢?」說著話鋒一轉,笑對果慧禪師道:「小女無知,禪師莫罪。不過适才禪師言下之意,似乎表明進穀之後,並不與我等居住一起,起請問禪師,這可也是怪客所囑?」

  果慧禪師點頭答道:「果如章施主所言,貧僧另有居處。」

  半天沒有開口的端木雲,此時冷冷地說道:「禪師莫非就不懼誤入歧途而被困絕地?」

  果慧禪師看了一眼,也冷冷的答道:「貧僧亦非『不歸穀』主門客,怎能不懼。」

  端木雲哼了一聲再次說道:「如此說來,禪師居處,我等亦可前往了?」

  果慧禪師並未作答,章性初卻解圍說道:「禪師早有明言,與怪客曾立信誓,也許此事就包括在信誓之中,我們何必使禪師作難而迫……」

  章性初話尚未完,端木雲已接口說道:「章大俠之言固然有理,但我老婆婆卻另有打算。」

  她話說到這裡,手指四條獒犬,轉對禪師正色道:「禪師既然說明,不歸谷中埋伏重重,誤入歧徑必將永困而難出,請恕老婆婆直言,我將率領小黑等,進入谷中……」

  端木雲說到此處,果慧禪師急忙接口道:「女施主,這卻使不得,緣因……」

  「我不管什麼使得使不得,哪個又能保證,我等進穀之後的禍福安全?設若萬一不幸,有這四條……」

  端木雲未等暴慧禪師話說清,就乾脆地表示了意見,果慧禪師有苦難言,聽對方說到此處,也立刻接口道:「果慧敢保施主們安全無恙。」

  端木雲冷笑一聲,沉聲說道:「禪師憑仗什麼,敢說此言,既便是禪師果有這般神算,也請恕我難以相信,老婆婆意念已決,絕不改悔!」

  「女施主,果慧适才說過,那位怪客曾再三……」

  果慧焦急之下,忙忙分說,端木雲卻不講理地說道:「剛剛我已經聽清楚了,設若是那怪客降罰下來,老婆婆自然有話分說,禪師似乎不必現在就和我爭論。」

  及哮天皺著眉頭對這位剛愎的老伴兒說道:「禪師是受人之托,帶我們進穀,我們自當遵守人家的約言,當真不歸谷中若遇危險,小黑等又能……」

  端木雲卻冷厲地瞪了及哮天一眼說道:「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要你羅唆些什麼。」

  章性初因在伏虎禪林之時,曾與果慧一夕長淡,知道內中不少秘密,故而多次代果慧分解難堪,這次他也本要開口,及哮天已先他說了話,沒想到老梟婆不講道理起來,竟是六親不認,他只好不再多口。

  端木雲也早就看出章性初的意思,她竟接著說道:「此事我老婆子既經決定,哪個也休想使我中途改悔,你們認為惹那怪客不起,自管進穀就是。我老婆子不和你們一起,率領小黑,看看能不能闖進穀去,我老婆子並不怕死,怕死的儘管先請!」她這樣一說,連果慧禪師都無法再開口了。

  天蓉姑娘這時微笑著對果慧禪師說道:「禪師用不著為難,那位頭戴竹簍的怪客雖說不叫獒犬進谷,其實有些不通,那人功力極高,自然認得是非,我等進穀,等於受聘一般,既無必探谷内隱秘之意,又無多管是非之心,犬隨主來,自當隨主同行,這本算不得問題,也許怪客另有其他原因,

  但任他有多高的功力和身分,客商尚可,要說堅持其令,似乎是過分了些,我們逗留已久,還是立即進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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