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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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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客沒講話,只點了點頭,梅夢生接著說道:「昨夜與前輩相搏的那位頭蒙口袋的人物,是不是先祖父的知友,江湖人稱劍聖的司徒大俠司徒雷?再就是前輩可肯將尊名賜示,或將這個竹簍……」 怪客等梅夢生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已微笑出聲接口道:「你這個孩子很聰明,但我不喜歡心計勝人而自詡的少年,你問的這兩個問題,現在我不能答覆你,但在不久的未來,我會使你自然明白,如今咱們應該著手正經事了,不過事先我卻有句話要你回答。」 梅夢生無可奈何地點頭說好,怪客仍然笑著說道:「你剛剛為什麼不問我,令尊所命,要你花費二十年光陰始能完成的事情,莫非二十年漫長歲月不足珍惜?」 「不!古人有『寸陰寸金』之訓,一日空負尚應惜愧,何況是二十年之久,但家父既有此諭,必非空負時光,為人子者,生不能順孝,是為忤,肌膚發骨受之以父母,竊身而報尚屬份內,晚輩何須多問?」 怪客聞言,驀地揚聲哈哈狂笑,梅夢生正感愕然之時,怪客卻頓止笑聲,突然手指梅夢生道:「誠不愧為梅氏子孫,玨娘即便是……哦,我代令尊令堂欣慰,如今你要仔細地聽我吩咐,上蒼自不負人!」他頓了一頓又道:「這座洞中洞天,本有門戶……」 「前輩可能容我再問一件事?」 梅夢生恍然有悟似地突地開口,怪人搖手道:「你如今已在『不歸穀』中,不必再問其他了,仔細聽要緊的話是正經。此洞另有門戶,但要自己去發現它,洞中無食,有心人卻能不饑,石壁有泉,卻要費時尋覓,此間洞洞相通,洞內有洞,洞外套洞,是否能夠生出此洞,要靠你的靈智和耐心,焦急煩躁,恐將身陷危厄!這是你的第一課,我去之後,不再歸來,設若你能解破奧妙,識遇玄機,生出此洞之後,你我必然相逢。兩柄寶劍,全留在此處,你身著的衣衫,已無用處,而我正必需,不知你肯否假於我暫時一用?」 梅夢生皺了皺眉,怪客這番話如同奇怪的故事,無頭無尾, 他先不發問,並且立將衣衫脫下,只剩了貼身的衫褲。 怪客毫不客氣,也不脫下他那緊裹在肚臍大腿間的金絲猱皮的怪衣,就將梅劍生的衣衫穿上,低頭自己看了兩眼,自言自語說了句「十幾年沒穿這種玩意兒了,穿上還是真不舒服」。梅夢生笑了笑沒有接話,怪客卻問他道:「你脫得只剩了這貼身的衣褲,冷不冷呀?」 怪客此言說出,梅夢生才霍然驚覺,時正極冷,峨嵋山中尤覺冰寒,但是自從醒來之後,竟覺時季如春,溫暖可人。 怪客並沒等他開口,已經接著說道:「此間四時如春,日夜同溫,否則我怎說你已經用不著再穿這衣服了呢?如今我要去了,你還有話說嗎?」 梅夢生本來有不少話要問這怪人,但他自以為聰明絕頂,适才悟及一個問題,已能解決離開洞府的難關,因此他有心不再觸及此事,卻故意指著如今擺在怪客坐處草團上的那兩柄寶劍說道:「請問前輩,這兩柄劍留在此地何用?」 「孩子,這洞中洞天內,包羅天象,蘊育經緯,無所不全, 兩柄劍用處大極,不久自知。」 「如此晚輩就再無問題了。」 他倆答問過後,怪客卻奇異地喟歎一聲道:「聰明人慣走捷徑,有時雖能事半功倍如願以償,但有些事情,卻必須一步一步按規而行,如日之升降,緩不得也疾不得,方能獲益,古人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是千古不破真理,望你茲後遇事,永記此言!」 「晚輩當永矢不忘。」 梅夢生有口無心的立即答話,怪客再次叮嚀道:「記住我适才所說,此間洞洞相通,另有門戶,洞內有洞,洞外套洞,並且包羅萬象,須用最大的耐心和極高的靈智來解破這些奧妙的話!否則生困一世卻無人再來救你,言盡於此,我願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莫令雙親失望,洞外會了!」 梅夢生已顧不得答話,他只是點著頭,雙目聚精會神地盯著怪客的動作,怪客卻在說罷之後,又嘆息了一聲,但也毫不停頓,竹簍一擺,身形筆直的飛撥騰起,竟自十丈石頂當中那個五寸圓洞中,疾穿而過! 怪異的是非只怪客功力罕絕而令人膽凜,連他那頭戴著的竹簍,竟也伸縮似具靈性,梅夢生此時方知聰明反被聰明所誤,急忙中高呼一聲「前輩留步」!但那怪客卻停都不停,倏忽而去,疾射無蹤。 梅夢生只恨得伸手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竟打得出了血。原來梅夢生一時自覺聰明,認為只要他注意著怪客的出洞行態,然後自己蕭規曹隨,即能安然脫身邊所謂「洞中洞天」之外。 豈料怪客走法奇絕無比,竟是施展至高的功法,將全身骨骼軟縮,自石頂正中的小洞內穿出,使他目瞪口呆!如今休說依樣葫蘆他辦不到,就這平拔十丈,他也自知難能,因此自己生自己的氣,打了個滿臉花。 半晌之後,梅夢生逐漸恢復了冷靜,這時方始記憶起怪客臨行所說的那些話來,他本聰慧過人,遂靜心而坐,沉思出困之策而再不莽撞。久久之後仍無所得,漸覺心慌而亂,恍然想起,自昨夕至今,未進飲食,自然餓得懂。 怪客曾言「洞中無食、有心人卻能不饑」,梅夢生如今卻想不通這句話了,無食有心則不饑,這是哪門子道理?再次仔細地注意這座洞中洞天,發覺無食之言不虛,洞成圓形,洞內除掉草團一方,草席一床,枕石一塊和疊成尺長方塊的很多草墊在一處堆積之外,再無他物。 他雖已知無食之言不虛,但卻仍然難解「有心不饑」這句話的用意,長喟一聲,似極疲乏地又臥身軟席之上。 臥處正好斜對石頂正中那個五寸小洞,梅夢生按照日光自小洞射入的斜度,分出了方向和時辰。似是冥冥中的安排,他想到把這些記在石壁上,其實大可不必,但當時他卻突然意識到應該如此。 他是想到就做,立即挺身而起,因為陽光斜射進入角度的緣故,他很自然地走向順著光線的石壁旁,壁旁堆積著計數不清的那些草墊,要想在壁上以指畫刻,必須將草墊搬開或是足踏而上。 這時他已行近草墊,正要舉足踏登,突然發現一件驚心怪事,有一塊草墊,殘缺近半,殘處的痕跡,不似日久自腐,卻像是被人或某種嘴巴不小的動物所咬食而成,梅夢生正感餓極,不由地想到了傳聞中人食樹皮草根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乾咽了一口唾沫,是饞還是想到人吃樹皮草根而嘔心,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那一雙眼睛,卻希冀地盯著這些草墊,恨不得這些數不清的草墊,全變成幹餅或鍋巴才好。 被這件突然發現的事情所阻,梅夢生終止了在石壁上留方向的意念,並已想到這是無為而幼稚的舉動。 但他卻無法中止饑餓的需要,也許是因為剛剛咽下了一口饞沫的緣故,如今他不只是餓,並且很渴。想到渴,那卻比餓還難受,怪客曾經說過「石壁有泉,卻要費時尋覓」的話,何不先來找水,因為水不但比吃食還重要,並且怪客已經指明泉在石壁之上,那麼找起來自然也容易得多。 梅夢生想到這裡,隨即順著四壁找去,他走得不慢,刹那走完了一周,在他認為既是泉生壁上,還不是好找得很。 詎料繞行一周之後,竟是毫無所得,他只當走時匆忙,因而漏過,再覓一周,依然是沒有發現泉水出處。 心中已經有些焦急不耐煩了,他又走了一周,仍無所得,賭氣一連著又繞行了三圈,步履一次比一次疾速。終於由煩生燥,由燥轉急而變為憤怒,腳步也已快似旋風,最後惱怒至極,猛地撲上石壁,奮力舉掌垂然打去! 「砰」的一聲震響,他雙手甩抖,兩眼緊閉,皺眉苦臉,雙足亂跳不止,頭上已疼出了汗來。 原來他以為任這石壁有多厚,自己暴提重力,全身縱起雙掌打上,也必然要碎裂部分石塊下來。 誰知石壁依然如故,而自己的雙腕,卻幾乎震斷,若非所用乃是濁力而非真力,怕早已震傷了肺腑,就這樣已經覺得奇疼如裂,也夠他受上半天罪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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