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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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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就在這個時候,慘變突生,如今想來,還令人難止驚凜寒顫,真是江湖險詐,人心極惡莫過於此了。 那兩個和尚,就在暗中窺那動靜的三條黑影聚結之時,已各將所持那卷東西彼此交換定當。豹頭環眼的和尚,似是果然像他所說的一樣,那麼仁厚,那麼義氣,並沒有立刻打開閱讀。可是那個黑臉的和尚,卻迫不急待的三把兩把,撕斷了外面的封皮, 立即展開了那卷東西。慘事由此而生!」 寸飛似是仍有餘懼,說到這裡不由一頓,舌尖舐了一下嘴唇,咬了咬牙,搖了搖頭,才又接著說道:「那黑臉的僧人……」 果慧禪師忍不住插話說道:「他名『承因』。」 寸飛點頭繼續說道:「承因急急展開承智和他交換的那卷東西,不料才打開一半,霍地自那卷東西裡面,跳出了一個大如胡桃的黑色怪蟲,正蹦到承因的臉上,承因本能的拋下那卷東西,立刻用手掃打,哪知他雙手剛剛舉起,竟驀然發狂般地淒厲慘吼起來,臉上怪蟲,就在這霎眼的工夫,已然消失無蹤! 而承因的臉上,卻多了一個花生般大的洞,鮮血直湧,乍看好像是被怪蟲齧傷,哪知事實卻正相反。承因如瘋似狂,雙手不停地在臉上擂擊拍抓,全身暴然騰起再落下,隨即在地上翻滾不止。」 果慧禪師聽到這裡,低沉地籲歎了一聲。 寸飛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 那承智和尚這時卻倏地飛縱而起,疾若閃電般到了承因的身前,暴伸二指,點中了承因的穴道!承因立即不能挪動,但卻慘嗥不止,其聲聞之令人毛髮悚然,那時我卻莫明其妙,不知承因淒號厲嘯些什麼。 承智滿面猙容,獰笑著對不能挪動仰臥地上的承因冷酷地看著,直到承因聲嘶力竭之時,才說道:「你敢不聽我的吩咐?我本來有心放你一條生路,是你自找這般下場,承因!這滋味好受吧!」此時我才明白,承因淒嗥是中了承智的陰毒暗算,但卻仍然不很了然,承智是怎樣下的毒手。 我所親跟目睹,承因只是被那黑色的怪蟲咬了一口,就算怪蟲奇毒無比,但也不致于像被萬把刀割般疼痛。 承智話罷退向一旁,很小心地緩緩打開承因換給他的那卷東西,我在遠處注視不懈,在他展開那卷東西的刹那,映著火光, 似見有一縷極淡的煙霧,由那卷東西裡面飄騰而起,霎眼消失。 承智像是並未發覺,但他在展開那卷東西之後,臉上突現驚詫神色,隨即怒吼一聲,把那卷東西拋落遠處。 他大踏步地再次走到承因身旁,抓住了承因的雙腿,直拖到一株大樹下,使承因半靠在樹幹上,才厲聲說道:「賊禿驢!你把『承惠』身上那卷東西放在何處?」 說來不信,那個身受慘極的痛苦,已力竭聲嘶、汗流如雨、面色已然蒼白、雙唇始終未停抖顫的承因和尚,此時卻能強忍著似寸磔般的痛楚,嘿嘿呼呼的大笑起來,那是得意至極,瘋狂之下的暴笑。 ◇第二十六章寸蛇 這笑聲惱了那承智和尚,霍地伸手袖中,閃出一口雪亮尺二戒刀,猙獰狠毒地砍在承因的腿上! 承因非但並未呼痛,反而笑聲更高。 承智怒極,陰狠地說道: 『你骨頭儘管硬,我看你能忍到幾時,适才從你臉上,咬破一洞而穿入體中的怪蟲,名為「寸蛇」,專齧精血骨髓,不死不休,此時你必然已在消受寸蛇所賜予你的種種滋味,我不信人能耐得和生受這種刑苦,我有辦法把它引出你的體外,只要告訴我那卷東西你藏在何處?』 承因顫抖著連連冷哼,像是隆冬天氣,身體寒冷下,索索發抖而哼歎呻吟一般,令人不忍卒聽。 承智再次叱喝道:『你別傻,少時寸蛇若齧到你的肺腹,或心臟,就算你那個時候願意說出實情,我也沒法救你不死了!』 承因這時卻哈哈地再次狂笑,笑罷恨聲說道: 『承智,你這個惡毒狠辣的匹夫,當初恩師召喚我們,諭令分別默記真文的時候,我並沒有絲毫背叛的企圖。是你鼓動如簧之舌,再三分解得失利害,怨我心術不正,被你巧言所動,才夥同你共作欺師違心的惡事。不過當時我卻也曾想到……』 這時那承智和尚,卻接口沉聲道: 『承因!這是什麼時候了,還說那些又有什麼用?』 承因也厲聲揚喝道: 『你也聽我說完,自然有用! 當時我雖答應了你,但是卻也仔細地想過,恩師待你地厚天高之情,事臨萬難,才吩咐你為師門全信,你卻竟然能夠起下這般惡毒的心腸,我只是你的師弟,哪個又能保得准,你不過河拆橋,下井投石?』 『因此我也小心了一步,後來你又巧言彼此交換背誦真文,並已說動了恩師,但我卻已明白你是存著什麼心意。』 『故而向恿師暗示,若要機密不泄,最好互不交換,恩師這才收回成命,那時我曾暗中看到你那副猙獰的模樣。』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我也下了決心,不過我並無害你的意思,所為僅系自防,今天果然用上了它!』 『用上了它,承因,你指著什麼說的?』 承智大驚之下,厲聲迫問內情。 承因卻又大笑著說道: 『你說「寸蛇」已入我體,再遲你就無法救我,果然不假,如今我也是實話告訴你吧,我死你也休想活命!』 『寸蛇現在我的體內,毒牙正一口口啃嚼我的筋骨和血肉,即使你真能引蛇出來,我也已身中巨毒難逃一死了!』 『不過你不必為我活命著想,我罪有應得,死有餘事,你還是為你自己的性命,去想個保全的辦法吧。』 『在那卷東西裡面,我也暗藏了一點致人性命的物件,比你這條「寸蛇」,要毒辣得多多!』 『承智,說你聰明,其實你真傻,那第三段真文,我既早巳背熟,又何必再拿著承惠的那卷東西自惹是非?』 『因此在我取到手裡的時候,已經將真文焚毀,卻把早就準備妥當了的這卷有毒的假東西,藏在身旁。』 『你若並無二心,自然不會向我索要,反之,我要看著你這萬惡的東西,遭到意圖殺人而應得的報應!』 『我雖一時失計,落你陰謀暗算之中,但你卻也休想逃生,轉瞬之後,我就會看到你惡報臨頭下的慘死樣子……』 承智和尚不再容他說完,戒刀猛舉再落,承因的一條右腿,齊膝生生被他砍下,一聲淒悲號,承因痛死過去! 承智似乎尚未消恨,乘著承因昏死之時,竟然拍開了他的穴道,並對承因袖中囊內所有各物,俱皆取出扔掉。 承因和尚腿斷痛死之後,因穴遭被解,已悠悠醒來。 乍複知覺,已呻吟出聲,斷膝處鮮血湧流,肺腹中寸蛇吻齧,面色已轉灰綠,身體既能轉動,反而增加痛苦。 一聲悲哼,一聲淒呼,一陣陣索索疼抖,令人憫然興憐,可是承智和尚,卻反而咭咭怪笑,如視鬧劇。 承因內外傷勢交迫,流血過多,已是奄奄待斃,承智卻仍然不放過他去,猛輪戒刀,砍在了另一條腿上! 刀被腿骨緊緊夾住,承智硬生生往起拔曳,承因似殺豬般狂嗥暴喊呼疼,而承智卻用狂笑聲和他相合! 詎料就在這個當空,那狂嗥掙命的承因和尚,卻驀地跳起,暴然撲在了承智和尚的身上,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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