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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豈料身後突然有人接聲說道:「他們本來就是『雲中三鶴』!」

  韋長虹和大方禪師,聞聲大驚,不由轉身回顧,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髮雞皮的枯瘦老太婆!

  他兩人尚未開口,那老婆婆又接著說道:「兩位請先去看看那雲中三鶴的老大,『沖天鶴』留下的字吧,看完了莫忘記毀掉它,免留禍患。」

  兩人看那老婆婆不似敵者,遂走到适才黑衣人留字的所在,此時天光將現,已能看清字跡,只見地上寫著——「感君等盛情,拼死泄機,火速繞道而行,或可免禍!此身不死,他年再見,雲中三鶴卞氏兄弟字。」

  大方禪師袍袖微拂,已將土灰掃清,韋長虹卻頻頻搖頭,長歎一聲,旁邊那位白髮的老婆婆卻開口說道:「沖天鶴卞老大,必然是指示兩位速速逃生,不過我卻敢預測一言,你們已是危機四伏,怕難脫身了!」

  韋長虹眉頭一皺,才待開口,老婆婆又接著說道:「兩位若不是疑,請隨老婆婆來,或能平安。」

  大方禪師看了韋長虹一眼,合十說道:「女施主尊姓,怎地對飛龍山莊這樣清楚?」

  老婆婆聞言淒然一笑道:「天光已現,附近都是飛龍山莊勢力所達之地,不便詳談,老婆婆有善意無惡念,兩位何不請至舍間一述?」

  韋長虹慨然應諾道:「如此,老人家請恕我等冒昧之罪。」

  老婆婆一笑,驀地發出一聲奇異的怪嘯,東西南北四方,相距千里之外,如飛般隨聲各有一條怪影馳來?

  大方禪師和韋長虹互望一眼,各自暗中小心戒備。

  只有眨個眼兒的工夫,四條怪影已飛馳來到,他倆看清黑影之後,不禁暗裡皺眉,原來是四條高有小驢般大的純黑怪狗,毛長三寸,閃閃發光,目若巨燈,撩牙林森,紅舌外吐,狺狺之聲,聞之令人凜驚。

  大方禪師久行江湖,遍歷山川,一望即知這是西藏雪山特有的一種兇猛如虎豹,矯捷若猿猴,名叫「龍形豹耳獒」的異犬,性靈而狡獪,縱馳如飛,暴性發時,雖獅豹之屬,亦皆聞聲蟄伏,端地兇狠至極。

  四條怪獒,早已望見禪師和韋長虹了,八盞明燈似的眼睛,閃灼著碧綠的異芒,虎踞丈外似要撲上。

  老婆婆輕聲叱道:「小黑,這是我的好朋友,別作出這種討厭的樣子。」

  東面那條稍微大些的獒犬,聞聲站起,慢慢地走向禪師和韋長虹的身前,其餘三條也相繼走近。

  大方禪師誠恐韋長虹不解獒犬的性情,立刻說道:「韋大俠別動,讓小黑它們嗅嗅,別怕。」

  韋長虹笑著點點頭,心中卻覺得禪師有些小題大作,這四條黑犬,看來雖然兇猛,但憑自己這身功夫,卻還談不上怕字,此時四條獒犬果然圍著他倆,打了幾個轉兒,嗅嗅這個,再聞聞那個,最後歡蹦到老婆婆身前。

  老婆婆撫摸著它們的頭頂,親切地像對自己的子女一般,然後才揚聲說道:「小黑,帶它們先回去,準備接迎客人。」

  那只叫小黑的靈獒,聞言全身一抖,對著其餘的三條黑獒悶吼低叫數聲,撥尾搖頭轉身飛馳而去。

  餘下的那三條獒犬,卻突然分開,一左一右一在後面,相距老婆婆約有丈遠,臥伏地上動也不動。

  老婆婆目睹斯情,笑駡著說道:「小黑搗鬼,它們這三個狗東西的膽子也不小,竟敢不聽吩咐,別惹我生氣,快給我滾回去。」

  三條黑獒搖頭擺尾,就是不動,韋長虹嘆息著說道:「犬知護主,令人敬氟,看來人不如犬了。」

  老婆婆含笑接口說道:「韋大俠肝膽義氣,老婆婆親眼目睹……」

  韋長虹突然接話道:「莫非适才林中謬贊在下的就是你老人家?」

  老婆婆點頭說道:「我為故人深慶,此非善地,還是到舍間詳談吧。」

  韋長虹聽出老婆婆那句「我為故人深慶」的話,必有所指,

  只因老婆婆說過,稍停到她府中詳談,故而並未追問。大方禪師自看出黑犬是雪山異種之後,即在暗中搜索生平記憶中事,老婆婆早已看出,此時笑對禪師說道:「禪師佛門高僧,或許已從『黑兒』們的身上,想出老婆婆的出身來了,不過天色已亮,何不暫止所思?」

  禪師本來尚未想起這老婆婆是誰,聞言才恍然大悟,再仔細地盯了左旁那只黑獒一跟,接口說道:「女施主,獒頸之上,似乎少了點什麼?」

  老婆婆霍然大笑道:「禪師果然老辣,可願隨我前去一觀獒頸所缺之物?」

  禪師合十鄭重地說道:「劫後餘生已無所懼,女施主敬請先行。」

  老婆婆笑吟吟地說:「離此三十裡。路不算近,恕我僭越。」

  說罷一聲異嘯,身形騰起,如一縷炊煙,冉飄半空,略以停頓,似流矢若閃電,疾射遠去!

  大方禪師匆忙間對韋長虹道:「乍出龍潭,又人虎穴,人不能丟,必須前往,韋施主到達目的之時,萬事少開口,看老枘眼色行事。」

  韋長虹點點頭,禪師說了一聲「追!」他倆隨後飛縱趕上,那三條雪山黑獒,卻又緊緊跟隨著他倆的身後。

  他倆此番跟隨那老婆婆前去,是福是禍,後文自當詳細交待,如今請容作者,調轉禿筆,描寫一下那身率「銀燕三奇」,

  追殺姑娘房佩和梅夢生的索魂客沈劍南。

  晌午時候,由嵩明奔「尋甸」地官塘道上,緩緩馳來四騎,黃驃在前,三騎雪駒隨後,正是沈劍南等四人。

  路旁古樹之下歇馬,索魂客皺眉說道:「自離山莊就分道探索,三十裡周圍地區已經走遍,大小二十處明樁暗卡,竟然沒有一人發現過少莊主的行蹤,實在令人惱恨。怪的是黑燕三絕奉老莊主之命出莊,竟也沒有在卡子上取用『符牌』,他們是何居心?」

  銀燕三奇聞言只翻了翻眼皮,並無一人回答。

  沈劍南冷哼一聲又道:「飛龍山莊的莊規,絕不容任何人怠忽,三絕歸來若無明確的交待,沈某必然依莊規要他們個公道!」

  銀燕三奇面無表情,若癡如傻,仍然沒人開口。

  沈劍南陰笑數聲,才待發話,右前方小道遠處,驀地傳來蹄聲,四人不由一齊注目,三騎空鞍的烏騮,已絕塵馳來,索魂客乍睹三匹黑馬,心頭不禁一凜,立即飛身而起,飄落第一騎之上,勒住了韁繩。

  另外兩匹黑馬,也相繼停蹄,沈劍南一言不發飄身而下,伸手將三匹黑馬的韁繩,各卷了一個花結,然後猛拍了第一騎的後腿兩掌,目睹三匹黑馬疾馳奔向回莊的道路之後,隨即揚聲對銀燕三奇道:「黑馬空鞍自回,三絕必已出事,馬由此路而來,人也定然不遠,火速上馬追查,沿途要注意蹄痕!」

  銀燕三奇自見黑馬空鞍而回,皆已色變,不待沈劍南話罷,早已飛騎疾馳而下,沈劍南對著三人的背影,陰鷙狠毒地飄了一眼,嘴角眉梢間,露出了冷酷殘辣惡童的笑容,緩緩上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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