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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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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劍手滿臉驚容,急聲道:「你的膽量太大了,島主正恨你入骨,準備再入中原,取你首級,想不到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陶羽道:「我來桃花島,只是為了打聽你們公主已經回島沒有,與他並無仇恨,他為什麼要急於取我性命?」 紅衣劍手歎了一聲,道:「這話我本不該說,一則承你救我一命,二則此地乃陣圖中主宮正位,你既撞到陣中,性命已經保不住了,在你臨死之前,讓你做個明白鬼吧……」 他停了停,自行調息片刻,又繼續說道:「……昨天公主返來,老島主得知你薄情寡義,另結新歡,竟連咱們公主也棄了,當時便暴怒若狂,整整發了一夜脾氣。今天一早,立命陸家二老準備船隻再往中原,必要擒你回島處死,倒是公主一再苦求,現在還未啟行,但如今船隻早已齊備,擒你只在遲早而已,你怎的如此膽大包天,竟敢潛到桃花島來?」 陶羽聽了,黯然長歎道:「生死之事,我倒不在意中,能知你們公主安然返島,死已無憾。但我有個朋友,現在也困在陣中,你如願意設法助他脫身出陣,我就隨你去見島主,成全你一件大功,你看如何?」 紅衣劍手沉吟一會,說道:「你那朋友,可是那個一身蠻力的紋臉大漢?」 陶羽點點頭,那紅衣劍手立刻憤然道:「不行,那傢伙觸動陣法,在陣中橫衝直撞,方才險些將我一掌劈死,守陣的不止我一人,此時想必已經飛報島主,我怎敢不顧性命,去放他出陣?」 陶羽道:「剛才我分明聽得他的聲音,但無論怎樣叫他,卻不見他回答,這是什麼原因?」 紅衣劍手道:「你怎知這花樹陣的厲害,此處又是全陣樞機,原是居中呼應各處附陣的地方,自然只有你聽見他的聲音,他聽不見你的聲音了。」 陶羽心中一動,當下仰天發出一聲清嘯—— 那紅衣劍手駭然道:「你這樣叫嚷,把人召來,知道我跟你說這些話,連我也不得活命啦!」 正說著,忽見遠處空中,「啵啵」連聲,爆出數團極濃的煙火,在天際留停了盞茶之久,方始緩緩消散。 陶羽訝然問道:「那煙火是什麼用意?」 紅衣劍手面露焦急之色,道:「這是發現又有外人侵入本島的訊號,我必須趕緊退出陣外,不能再耽延了。」 陶羽見辛弟仍未尋至,心裡暗急,忖道:辛弟這傢伙只顧在陣中發橫,我若離開,留他在這兒,豈不白送了他一命,早知如此,應該留他在船上就好了。 這時候,「啵啵」又是兩聲脆響,空中展現出兩朵紅色彩雲,映著滿目桃花,分外顯得絢麗奪目。 那紅衣劍手又低聲道:「你如無意隨我去見島主,我只好仍留你困在陣中,讓你力竭之後,一樣也難逃被擒的命運。」 陶羽權衡片刻,毅然道:「好!我跟你去。」 但他方轉身,尚未舉步,陡覺暗影一閃,眼前忽然屹立著一個渾身黑衣,面罩厚紗的女郎。 這女郎才現身,不等那紅衣劍手開口,纖手微招,搶先制止他說話,然後緩緩說道:「你只管去吧!這兒有我——」 紅衣劍手略一遲疑,向陶羽望了一眼,竟然一句話沒說,轉身疾馳而去,眨眼間,便隱進花樹叢中,失了蹤跡。 黑衣女郎回過頭來,兩隻盈盈秋水般眸子,瞬也不瞬逼視著陶羽,陶羽心頭猛然一動,私忖道:這女郎一雙眼神,很像淩茜,可是聲音卻一點也不像,那紅衣劍手對她十分恭順,足見她也是桃花島上有身分的人物,那麼她會是誰呢? 他心裡雖有疑團,那黑衣女郎沒有開口,他也不便冒昧動問。 過了好半天,黑衣女郎才幽幽籲了一口氣,招招手,道:「請跟我來。」說完,轉身向林中行去。 陶羽亦步亦趨,隨著她在桃花林裡東轉西彎,行不甚久,眼前霍然開朗,竟已到了林外。 他回望桃林依然解妍如舊,毫無一點異狀,不禁感激地拱手說道:「多承姑娘釋困之德,但在下還有一位朋友,現仍困在陣中……」 黑衣女郎接口道:「他早已回到船上去了,你們不可多留,立刻揚帆啟碇,還來得及脫身,再遲就不容易了。」 陶羽又道:「素無一面之識,竟承姑娘厚恩,請恕在下冒昧,動問姑娘芳諱?以備他日圖報。」 黑衣女郎冷漠地笑了一聲,道:「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蹤跡已露,不可久留險地,還是從速離去要緊。」 陶羽道:「在下得悉公主平安返島,心願己了,自當離去,但姑娘素昧平生,何以冒險相救,在下實在不解。」 那黑衣女郎眼中陡射異光,反問道:「難道我救你救錯了次?」 陶羽忙道:「在下絕無此意,唯因姑娘厚紗覆面,目光卻極似一個人,在下斗膽,欲求姑娘真面一見,以釋心中疑團。」 黑衣女郎聽了,很久沒有回答,仰望天際,似在沉思不決,直過了好半晌,才輕聲歎道:「人世滄涼,徒悲變幻,還是不見真面目的好。」說著,舉步欲行。 陶羽疑雲更甚,一閃身,攔住去路,道:「姑娘,求你去了面紗,容在下一見,任何變幻,在下都能忍受。」 黑衣女郎駐足問:「你真的一定要見?」 陶羽心潮已十分衝動,毅然頷首,焦急地期待著回聲。 那黑衣女郎冷冷說道:「只要你不後悔,就見見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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