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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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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一落,青竹杖輕輕一點地面,未見他起步作勢,人已欺到少女面前,左臂一探,逞向少女肩頭扣了過去。 他雖然兩眼俱瞎,但這一出手卻既快又准,竟比睜著眼睛的人還要靈巧。 少女對他似乎十分畏怯,雙劍持而不用,香肩一塌,向後便退。 許成身形詭異飄忽,左手原式不變,青竹杖微微一著地面,如影附形,躡蹤又上,五指指尖,堪堪搭上少女肩頭。 秦佑突覺心血澎湃,大喝一聲,短劍劃起一道碧藍色的光澤,快迅絕倫惻逆而至,顫動的劍尖,直指許成後腰。 許成臉色忽地一沉,定身落地,青竹杖反手疾掃,「叮」然一聲響,火星四射,兩人手上俱都一麻。各自退了半步。 一道陰影,在瞎子臉上浮現,他好像有些不信對方竟有這等功力,冷冷喝問道:「閣下是誰?」秦佑大聲道:「在下姓秦名佑。」 許成白果眼連翻數次,緩緩說道:「閣下稚音未退,竟敢橫架我許老二的梁子,你跟這丫頭是什麼關係?」 秦佑道:「我跟她素不相識,但你這大一把年紀,以大欺小,秦佑看不慣。」 許成突然陰陰發出一陣冷笑,道:「好狂的小輩,你是活得嫌膩了。」 隨著語聲,青竹杖驀地直劈橫掃,快如電掣,一連攻出七八杖。 秦佑也心知這瞎子一身武功不比等閒。不敢大意,短劍一縮即伸,心神靜若止水,一心一意地施展開「達摩十二無上心法」,劍鋒揮動,光芒吞吐,竟然山峙岳立,封開了許成一掄猛攻。 那少女在旁邊瞪目觀戰,見秦佑神定氣閑,曼妙之中,力敵許成青竹杖,兀自神威凜冽,了無怯意,不覺芳心略動。驚愕的臉上,也浮起一絲讚賞的笑容。 陶羽心裡暗暗讚歎道:「秦兄弟真是天縱之才,在少林闖羅漢陣時,尚不能靜心沉著,半月前與陸家雙鈴動手,也是氣淨意躁,險些吃了大虧。不想才兩三次惡鬥,已能以意駁劍,心劍合一,看來他的劍術,又精進了不少。忖念之間,那許成和秦佑已互拆了二十餘招。瞎子久戰不勝,打出真火,厲聲一嘯,突然展開身法,一個人影繞著秦佑飛旋起來,片刻之後,越轉越快,已難辨認人影技影! 但見一團青暗光芒,漸放漸盛,瞬息間,便把秦佑連人帶劍,緊緊裹在光影之中。 這真是一場世間罕見的激戰,秦佑小小年紀,以一柄短劍,力敵許成五十餘招,並未敗落,單憑這一點。許成素也羞死了。 突然,光影一致,青色光芒接連震動三次,「呼」地一聲沉嘯,破空響起。 陶羽臉色大變,失聲叫道:「破雲三式……」 呼聲未畢,杖劍已接,光圈霍然分開,許成手持青竹杖,靜立在六尺以外,臉色平靜異常,秦佑卻錯愕地站在原處未動,然而手上空空,短劍已經墜落在地上。 一陣寒意,襲上陶羽心頭,他急步奔上前去,低聲關切地問道:「秦兄弟,怎麼了?」 辛弟托地跳了過來,掄起地上短劍,怒目瞪著許成。 但許成卻直如不覺,連那少女就站在距他不及數尺之遠,他也沒有移動一下。 秦佑目中含淚,黯然一字一頓地道:「大哥……我輸了。」陶羽輕聲道:「輸了算什麼?你知道,他用的『破雲三式』,也是達摩三十六種失傳絕技中的一種,你怎不用『蜉蝣夜動』去破它?」 秦佑點點頭,道:「我知道那是破雲三式,只恨自己功力太淺……」 方說到這裡,忽聽辛弟一聲暴喝,緊接著,驚呼聲中,「蓬」然一聲問響,一條人影閃電般掠下峰頂,才一晃,已隱入茫茫夜色中。 陶羽忙回頭看去,不覺驟然一驚,原來就在這轉眼之間,身後已不見了許成的人影,在他方才立身的地上,留下一灘鮮紅的血水。 那少女驚駭地退到一丈以外。辛弟一手提著秦佑的短劍,一手撫按著胸部,兩眼瞪得像銅鈴似的,端立在那兒不動。陶羽驚問道:「辛弟,你怎麼啦?」辛弟不言不動。直如一尊石像。 陶羽暗驚,又問:「那瞎子呢?」 辛弟嘴角張了兩張,好一會,才用力迸出一句:「他逃了……」一句話沒完,哇地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搖了幾搖,便摔跌在泥地上。 那少女充滿敬意和感激,輕輕說道:「許成已經受了傷,臨去的時候,還想暗算我,這位大哥跟他硬拼了一拳……」 陶羽連忙扶起辛弟,一面替他推宮活穴,一面向秦佑道:「秦兄弟,你沒有輸,許成也被你刺傷了,瞧!這是他流下的血。」 秦佑暗歎一聲,緩步走上前來,瞥了那少女一眼,那少女臉上一紅,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秦佑問道:「姑娘怎會跟他結下樑子的?」 那少女聞言又緩緩抬起頭來,星眸中淚光瑩瑩,淒婉地說道:「我姓竺,名君儀,我爹本是武當俗家弟子,因為……因為……」 她似有難言之隱,因為了很久,竟沒有繼續說下去,明眸一轉,改口說道:「……我能不能不說原因呢?」 秦佑道:「如果姑娘有什麼不便說出口的,那就不提也罷。」 竺君儀歉意地垂下頭,黯然說道:「其實,承你們救了我的命,原不該再對你們隱瞞什麼,可是,這件事關係著一位去世的前輩偉人,而他又是最受天下武林景仰的,假如直說出來,也許會使他清白的聲譽,留下一個無法抹去的瑕疵,希望你能原諒我。」 秦佑微覺動容,慨然道:「既然這樣,姑娘就不必提它吧!但先前你埋在墳碑下的那包……」 竺君儀陡地仰起頭來,把手亂搖道:「啊!沒有,真的沒有什麼,求求你不要追問我這件事……」 秦佑一怔,道:「難道這也是一件難言的隱秘之事?」 竺君儀一閉秀目,擠落兩滴淚水,微微點頭,道:「是的,請你相信我——」 秦佑不禁有些不悅,但卻極力忍著,聳聳肩,道:「好吧!姑娘既然無一可以告人的事,我們也不便多問,現在許成已去,姑娘大可放心回去了。」 竺君儀含淚頷首,失神地將雙劍插回肩後,舉起沉重的步子,向峰下走去。 但她走不到五步,忽又幽然駐足,回過身來,向秦佑深深一福,臉上熱淚紛紛直落。 秦佑慌忙還禮道:「姑娘,這是何必……」 竺君儀幽幽問道:「秦……公子,你不恨我麼?」 秦佑笑道:「萍水相逢,無仇無怨,恨從何起?」 竺君儀長長吐了一口氣,道:「你能不恨我就好了,我自知這樣對你們,悖情背理,難獲宥諒,可是,我可以對天發誓,這樣做,決不是為了我自己……」 秦佑點點頭道:「這一點,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竺君儀停了片刻,又道:「我還有一件不情之請,不知公子能不能答應我?」 秦佑問:「什麼事?姑娘儘管說出來。」 竺君儀望瞭望那邊的墳墓,低聲說道:「我去了以後,你們能答應不去挖掘那包東西嗎?」 秦佑一聽這話,不覺勃然而怒,大聲道:「姑娘要是不放心,為什麼不掘它起來,帶在身邊再走呢?」 竺君儀卻不生氣,只淒然含淚說道:「我自知武功太差,一旦離開這兒,說不定三五日內,就會被人殺害……」 秦佑驀然一驚。道:「什麼?有人要殺你?為什麼,莫非還是……」 竺君儀道:「就為了埋在墳前的那包東西……」 秦佑不假思索問道:「那究竟是包什麼東西?……」忽然又改口道:「啊!你不必說出來,放心去吧!我們決不會去動它的。」 竺君儀默然沉吟了半晌,忽然抬起頭來,說道:「我看公子們都非貪心的人,索性把真相告訴你們吧!那包東西,乃是羅偉羅大俠的遺物——」 這話一出,不但秦佑失驚,連陶羽也心頭一震,猛可從地上跳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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