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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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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佑笑道:「現在大哥內功已成,小弟劍術武功,也略有基礎,這是師父留下的第一個錦囊,已經到拆開的時候了。」 陶羽一挺身,從草地上躍起,急忙拆開那密封的革囊,卻見裡面是一幅白巾,上面寫著許多字。 陶羽拉秦佑同在草地上坐下來,然後展開白巾,念道:「此囊開拆,即汝武功小成之日,為師自知不免一死,特留字為汝賀……」 他笑向秦佑望望,秦佑臉上微露淒容,低聲道:「這句話,應該是對大哥說才對。」 陶羽沒有回答,又繼續念下去:「陶公子面貌酷似昔年的羅大俠,而舉止心性,更多類似,彼之身世堪疑,吾疑其系羅大俠之子也……」 念到這裡,忽然改口抱怨道:「荒唐,羅偉是我們飛雲山莊的死敵,我怎會跟他扯上關係,這簡直是……」 秦佑道:「大哥,且別管它是不是,你先念下麵的字句給我聽吧!」 陶羽重重哼了一聲,方才又往下念道:「然僅憑面貌,自無足信……對啦,這才像話。」 秦佑笑道:「留字上有『這才像話』這一句嗎?」 陶羽也忍不住笑道:「那是我說的,你別打岔,聽我念下去……羅大俠之身世來歷,為師亦殊茫然,而泰山二次武會,為師更未參與。故命汝藝成之後,即伴陶公子離島返回中原,前往少林寺,面見少林當代掌門明空禪師,彼曾參與泰山之會,當知羅大俠身世,此為為師耿耿多年之心事,汝其勿違。明空輩份,實與汝相等。然汝仍宜以禮相見,並須待陶公子身世查明之後,方得拆閱第二封密柬。」 錦囊中的留字,到此為止,陶羽念完;默然沉思,未再開口。 秦佑問道:「沒有了麼?」 陶羽搖搖頭。 秦佑欣喜地跳起來,叫道:「我們可以回中原去了,大哥你高興嗎?」 陶羽露出一絲苦笑,緩緩說道:「自然高興,但是……」 「你是擔心沒有船隻嗎?放心。我們可以叫辛弟幫忙造一艘,我會駛船,走,我們立刻就開始做。」 秦佑拉著陶羽的手,興沖沖向村中奔去,卻沒有留意,陶羽身子雖然跟著他走,腳步卻是那麼遲緩。仿佛對這流浪海島年餘的生活,竟覺得結束得太早也太突然。 他的心情,沉重無比,因為,過去已經那麼令人迷茫,而未來更不可期,也許他從此就踏上人生崎嶇之途。而對那個渴望揭家而又畏懼揭穿的謎底,他似乎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黎明之前,總是無限黑暗,但黑暗過去,黎明接著就來臨了。 晨光熹微中,一艘簡陋而窄小的帆船,緩緩駛進福州灣。 船身是巨木挖成,風帆卻是綴補起來的一大塊獸皮,掌舵的年輕孩子,衣衫陳舊,肩上卻插著一柄短劍。船頭上站著個儒衫少年,神情憂鬱,而船艙帆桅下,卻端然坐著一個混身赤裸,發毛盡禿的壯漢。 這奇怪的船隻,奇怪的乘客,登時轟動了福州港。 但船上三位怪異的乘客,對人們好奇和驚訝,視若無睹,相繼棄舟登岸,昂然向市街走去,那壯年無毛漢子手上,提著一隻極沉重的包裹。 他們先在街上,購買了幾套衣帽,禿頭壯漢從包裹裡掏錢付帳,竟是沉甸甸的整錠純金。 此後,他們又到客店中沐浴換衣,等到再從客店出來,禿頭壯漢已穿上整套衣衫,頭上戴了帽子,另外兩人,更同著儒衫,渾身已煥然一新。 客店中人,對三人來歷,紛紛議論揣測,三位怪客並未多停,到市上選購了三匹駿馬,便匆匆出城而去。 他們留給人們無限的驚疑和訝詫,甚至沒有一個人曾跟他們交談過一句話,如果有,那就只有當他們投店的時候,吩咐備水洗澡,離店的時候,曾問過去少林寺的途徑方向。 於是,傳言紛紛。 有人說,這三人是到少林寺投師習武的。也有人說,他們只怕是海外的異人,要找少林寺的和尚較量武功。 總之,這三人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更突然的,是他們在第二天傍晚,趕到嵩山腳下,一直催馬逕上少室峰,大踏步就向聞名天下的少林寺直闖。 這時侯,中原武林雖然懾服在「飛雲山莊」統禦之下,但少林一派,卻仍然隱為中原各門各派盟主,寺中僧眾近千,個個身負武功,豈是任人亂闖的所在? 當三人才到峰上,已有少林弟于,暗中飛報入寺。不過,沒想到寺中知客增人剛迎到大殿門口,三人已經直奔進來,知客僧暗吃一驚,連忙橫身攔路問詢,道:「阿彌陀佛,三位施主是來守隨喜?還是有事專程登山,為何這等匆忙?」 儒衫少年含笑拱手道:「恕我等冒昧,我們因有件要緊之事,必須面見貴寺掌門方丈明空禪師,所以專程登山,煩大和尚替我們通報一下。」 那知客僧人眼中閃露出驚疑的光芒,問道:「不知三位施主尊姓大名,有什麼要事,可否由貧僧轉報?」 少年道:「我姓陶,那是我盟弟,姓秦,這一位姓辛,我們這件緊要的事,必須面見方丈,才好詳說。」 知客僧越加驚疑地向三人細細打量一陣,目光又落在儒衫少年身上,訝然問道:「施主姓陶,敢問尊諱如何稱呼?」 少年道:「我叫陶羽,大和尚不必多問,快請給我們通報吧!」 「陶羽!」知客僧重覆念了一遍,臉上驚容更盛,冷冷地又問道:「陶施主可是從飛雲山莊來的?」 陶羽焦急地道:「不錯,我就是飛雲山莊的陶羽,煩你快去通報一聲……」 誰知這句話還沒講完,知客僧突然臉色一沉,冷冷說道:「原來果真是飛雲山莊少莊主駕到了,自然要立即通報,且請客房待條,小僧當即傳報方丈,請他即來迎接。」 陶羽尚未會過意來,笑道:「不敢當得迎接二字,大師傅就帶我們到方丈室去,豈不更好?」 知客僧忽然重重哼了一聲,道:「少莊主錯了,敝寺雖然敬服貴莊武功。但少林百年守規,卻不能破壞,少莊主仍請客室待茶,小僧好去通報。」 陶羽等無奈,只好隨那知客僧退到客室,小沙彌奉上香茗。知客僧拂袖離去。 三人枯等足有頓飯之久,那知客僧這才姍姍出來,一進客房,向陶羽打個稽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有勞少莊主久候,實在對不起,敝寺掌門方丈,已經在午間離寺下山,适才小僧不知,致害少莊主和貴友久等了。」 陶羽一聽,好生失望,回顧秦佑道:「掌門方丈不在,你說怎麼辦?」 秦佑道:「我們反正別無他事,就在寺裡等他回來好了。」那知客憎聽了,登時臉色一變,插口說道:「很是抱歉,敝寺向來不留外客,方丈離山,三數日不會回來,小僧奉勸三位,還是不必等他的好。」 秦佑聽他語氣冷峻,心裡不悅,道:「我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當面問他,他一天不回來,我們等他一天,十天不回來,等他十天……」 知客僧冷聲說道:「方才小僧已經明言,敝寺不留外客。」 秦佑怒道:「你怎知我們是外客?你越是不肯,我們越是非見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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