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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八


  婦人道:「這可就為難了,酒只有一壇,說不得,只好跟這三位公子情商一下分半壇給諸位。」

  虯髯漢子道:「大爺們不喝別人剩的,只要整壇原封的;有了便罷,沒有,老子就拆了你這破棚子。」

  龐文彬見那虯髯漢子口氣倡狂跋扈,竟是存心尋釁的樣子,一怒之下,哪裡還按捺得住,手腕一抖,整壇香噴噴的美酒,星丸暴射向那虯髯漢子撞了過去。

  虯髯漢子以未提防龐文彬悶聲不響突起發難,及待酒罈飛到,才驀地驚覺,急忙一側身軀,倒退了一步,那酒罈挾著勁風從他耳旁掠過,直向店門外飛去,只差毫釐,便擊中他的面頰。

  三名漢子都不由勃然大怒,紛紛拔出長劍,叱駡道:「小狗蛋,你在找死。」各執兵刃,一擁而上。

  這時候,門口暗影一閃,跟進來一個人,恰好伸手將那只酒罈輕輕接住,同時沉聲喝道:「給我住手!」

  此人身穿青緞錦袍,頭戴朝天冠,足踏銀絲鑲邊的薄底快靴,蠶眉重瞳,面如赤棗,頷下一部長髯已呈花白色,腰間也佩著一柄奇形長劍,目光炯炯,具有一種鎮懾人心的威嚴。

  而且,店門外更有十餘騎隨侍大漢,個個神情驃悍,都穿著同色青緞劍衣。

  那虯髯漢子聽得喝聲,業已迅速收劍側身,和兩名同伴齊齊俯腰施禮,恭謹的道:「屬下參見島主。」

  康浩低聲傳音道:「龐兄小心了,這老頭子就是羅浮快劍麥炳坤。」

  龐文彬微微點了點頭道:「是他最好,小弟正想會會他。且看他的劍,快到什麼程度。」

  黃無父忽然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舉手拉拉竹笠,懶洋洋靠在牆上,將醜臉儘量掩藏黑紗之後。

  只見羅浮快劍麥炳坤大步走進店內,目光向四下飛快掃了一匝,最後落在手中那只細磁酒罈上,冷漠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虯髯漢子躬身答道:「屬下等奉命開道,途中發現這三人行跡十分可疑,便跟蹤下來,不料這三個小輩已然警覺,故意借酒挑釁,先向屬下動手。」

  麥炳坤道:「你可曾弄清楚他們是什麼來歷?」

  虯髯漢子說道:「回島主的話,還沒有……」

  麥炳坤頓時臉色一沉,叱道:「方今天下英雄齊集川中,四門五派、三莊二島,不知有多少少年俊傑會聚大巴山,你連人家來歷都不知道,怎能指人行跡可疑?怎能動輒拔劍出手?若非本座來得及時,咱們流沙島的威望,豈不被你這三個蠢東西掃盡了麼?」

  虯髯漢子等三人挨了一頓臭駡,急忙屈膝跪倒,俯首道:「屬下等無能,求島主寬宥。」

  麥炳坤揮手道:「姑念初犯,免去巡迴職務,暫歸後隊聽調,傳話由虎隊中另派三名機警些的向前巡道,明日天亮以前,一定要趕到萬源縣城。」

  三人叩謝起身,退出店外,未幾,蹄聲起處,三騎快馬如飛馳去。

  麥炳坤這才回過頭來,向康浩桌上凝目打量了一遍,緩緩問道:「三位老弟,是何人門下?」

  龐文彬搶先應道:「小可姓龐,來自小金川太平橋。」

  麥炳坤輕「哦」了一聲,道:「莫非太平山莊神眼金刀龐莊主的徒弟。」

  龐文彬道:「正是家父。」

  麥炳坤呵呵笑道:「果然不是外人,老朽麥炳坤,昔年曾與令尊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賢侄還不足周歲。」

  龐文彬冷冷道:「在下外居川西邊陲,家父也很少與武林同道交往,不過,島主羅浮快劍的盛名,在下倒是久仰了。」

  麥炳坤乾笑道:「好說!好說!賢侄出身名門,少年英雄,适才敝屬多有失禮,險些糟蹋了這壇好酒,如今老朽借花獻佛,聊表歉意。」說著,袍袖輕拂,那托在手中的酒罈忽然平飛而起,迅速地在康浩三人的桌面上繞飛一匝,仍舊飛回麥炳坤掌中。

  康浩三人再看自己面前酒杯中,已經瓊液盈樽,酒香撲鼻。

  龐文彬擎杯大笑道:「麥老前輩神功蓋世,實在令人敬佩之至,來!大家幹了這一杯!」

  黃無父突然伸手攔住,搖頭道:「這酒喝不得。」

  龐文彬道:「為什麼?」

  黃無父輕哼了一聲,道:「就為了這個……」

  抄起面前酒杯,向地上潑去。

  那酒液一觸地面,「蓬」地一聲,冒起一力白煙,竟然含有劇毒。

  在場之人,一齊變色,那妖嬈婦人和兩名夥計轉身就跑。

  龐文彬怒叱道:「賊婦!哪裡走!」

  一抖手,兩支竹筷電掣般射了過去。

  慘叫聲中,兩名夥計淬然倒下,那婦人見勢不妙,急忙從櫃檯內抽出一柄薄刃鬼頭刀。

  麥炳坤冷笑道:「好個狗賤人,這裡有你撒潑的餘地嗎?」

  大袖輕輕一揮,乘下半壇毒酒倏然從壇口激射而出,直淋了婦人一頭一身。

  那婦人如被滾湯澆淋,拋了刀,雙手捂著臉,倒地地上湛叫哀嚎,不到片刻,臉肉盡皆脫落,渾身鮮血淋漓,幾乎找不出一寸完膚,竟被毒酒活活的死在地上。

  龐文彬兀自恨恨地罵道:「這些狗娘養的東西,太便宜他們了。」

  黃無父聳了聳肩,緩緩說道:「應該說咱們自己太魯莽了,三人之中,竟沒有留一個活口。」

  龐文彬猛然省悟,跌足道:「正是,咱們真該留下活口,問問他們,是受誰的指使?」

  麥炳坤道:「何須再問?他們一定是復仇會的眼線。」

  龐文彬道:「怎見得?」

  麥炳坤正色反問道:「賢侄,莫非你還沒收到武林帖麼?」

  龐文彬一怔,說道:「小侄曾赴南荒遊歷,近日始返,尚未聽說有關武林帖的事。」

  麥炳坤道:「原來賢侄不在家中,這就難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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