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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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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浩道:「一點也不錯,方才坐在鬼叟右首的那個青衣文士,就是真正的龐文彬……」接著,便將自己所歷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黃石生聽完,長長籲了一口氣,頹然道:「難怪會一敗塗地,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下居然有如此湊巧的事。」 康浩道:「事雖敗,尚無大礙,咱們並無惡意,總不難解釋,小侄擔心的是駱伯父他們,萬一他們再蹈覆轍,事情就糟了。」 黃石生默然良久,歎道:「都怪愚叔自作聰明,結果弄巧成拙,反落得如此尷尬境地,現在若把實情告訴鬼叟,沒有惡意也變得有惡意了。為今之計,只有設法脫身出去,阻止駱伯父他們重蹈覆轍,然後再以洱海雙妖向鬼叟交換那瓶聖嬰酒。」 康浩道:「此地是洱海中一個小島,四周環水,行翅難飛,脫身談何容易!」 黃石生道:「脫身倒不難,只是愚叔走後你卻要在此地多受幾日幽禁之苦。」 康浩問道:「四叔你有什麼脫身的妙計?」 黃石生道:「附耳過來。」低聲在康浩耳邊說了幾句話。 康浩聽罷,欣然問道:「依四叔估計行程,一去一返,大約要多久時間?」 黃石生道:「若乘普通馬匹,往返萬餘裡最快也得一年之久才行,但如能偷得一匹通天雪犀,有三月時間就足夠趕回來了。」 康浩道:「三月之期並不太長,小侄可以趁此期間,靜心習練火神郭金堂所贈『烈焰三式』神火心訣,以備將來對付復仇會之用。」 黃石生道:「你那件背心,不是已被日月雙劍兄弟偷去了麼?」 康浩笑道:「原物雖被他們偷去,那些口訣和心法,小侄卻已經熟記在心裡了。」 黃石生道:「如此甚好,愚叔脫身之後,你不妨將實情告訴鬼叟朱逸,有他兩個女兒在咱們手中,諒他也不敢加害於你,三月之內,愚叔一定趕回來。」 兩人又計議了一番行事細節,便各自躺臥閉目養神以便養精蓄銳,按計進行。 黃昏時,守衛的苗人送來兩份晚餐,倒也有魚有肉葷素俱全,各用食盒盛著。 康浩一日也沒有吃,只讓黃石生飲餐了一頓,略作休息,便大聲呼叫起來,把鐵門捶得轟轟作響,叫道:「來人呀!不好了!不好了!……」 兩名守衛的苗人聞聲奔到門前,驚聲問道:「什麼事?」 康浩道:「快去請飛天豹子李昆來,就說病人已經斷氣了,快些!快些!」 兩名苗人武士聽說出了人命,大吃一驚,顧不得進室內查看,匆匆奔去。 沒多一會,飛天豹子李昆疾步而至,啟開鐵門便急急問道:「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 康浩含淚扶著頭項斜垂的黃石生,硬聲道:「李老前輩,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麼藥?竟把他活活害死了?」 李昆探手一試黃石生的脈搏鼻息,果然已經脈斷氣絕,不禁駭然道:「他午間還是好好的,怎會突然死了?」 康浩道:「我正要請教李老前輩,他本來活生生一個人,自從被金蠶毒蠱所制,便不能再說話,方才他閉目躺著,我還當他睡熟了,等我叫他起來吃晚飯時,才發覺他已經斷氣死了。」 李昆忙道:「金蠶雖是毒蠱,若無施術人的命令,決不會致人死命,何況他體內蠱母早已收回,蠱毒已解,更不會再有意外……」 康浩道:「咱們不會放蠱,不懂這些道理,但人死人卻是事實,咱們與貴教無怨無仇,且有援救兩位公主的情份,為什麼竟把咱們的人害死?這道理非得問問貴教教主不可。」 李昆道:「少俠千萬不可這麼說,老朽和這位黃兄也無怨無仇,我何必要害他性命?」 康浩道:「可是人已死了,難不成會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 李昆惶然道:「或許他本身有什麼暗疾……」康浩正色道:「絕對沒有,他一身武功雖不能稱爐火純青,身心卻絕對健全,李老前輩若欲以這句藉口推卸責任,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李昆遲疑著道:「那……那就叫人想不出原因了……」 康浩道:「他除了中過金蠶毒蠱之外,從未受過傷,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這口氣叫人難平,請李老前輩立即轉報貴教教主,務必要查明死因,否則的話,在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別忘了貴教兩位公主還在中原,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那可怨不得在下。」 李昆駭然變色,忙道:「少俠,人死不能複生,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康浩道:「難道就這樣讓他含冤而死不成?」 李昆苦笑道:「少俠是聰明人,事已如此,縱然一怒成仇,也不能使死者複生了,只求少俠代為掩蓋包涵,有朝一日李某必當圖報。」 康浩道:「你要我掩蓋什麼?」 李昆道:「敝教主禦下極嚴,倘若少俠定要追查死因,無論是否由金蠶毒蠱而起,李某都難逃重責,此事一旦鬧大,李某固然獲罪,對少俠又有何益呢?如承少俠應允成全,只說這位黃兄體有宿疾,舊疾復發去世,李某感念少俠德意之餘,必將盡力圖報,利人而不損己,還望少俠三思才好。」 康浩聽了這番話,默然無語,良久,才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的話雖然有理,但他是我的盟叔,千里迢迢陪我遠來苗疆,如今客死異鄉,我若不能替他查明死因,如何對得起他在天之靈?唉……」 李昆急道:「李某可以對天發誓,絕未謀害這位黃兄,看來是他體質稍弱,李某放蠱之術又未臻精純,才使他禁受不起,發生了這種不幸的後果。」 康浩點點頭,道:「既然你說得這樣坦誠,我也不為已甚了,但是,你若要我昧心說謊,假稱他素有宿疾,在教主面前替你掩蓋,你得先答應我幾件事才行。」 李昆大喜道:「只有李某能力所及,少俠儘管吩咐。」 康浩道:「第一件,我不能就這要讓他冷冷淡淡死了,必須依照他家鄉的習俗,依禮厚葬。」 李昆忙道:「少俠請放心,李某一定稟明教主,備辦上等桐棺,擇地厚葬。」 康浩道:「桐棺倒不必,也不用擇地,我黃叔是漁村出身,按照他家鄉的風俗,人死之後,必須水葬。」 李昆道:「那就更容易辦了,此島在洱海之中,四面都是水,水葬比土葬方便得多。」 康浩道:「但要煩你呈准教主,安排一艘船,另用黃紙寫好他的姓名年藉,下落『世侄康浩』名字,以及各項紙錢銀箔、香燭三牲,由我親自送他到海裡,以子侄之禮,替他送葬。」 李昆想了想,道:「這也不難,容李某稟明教主後,即作安排。」 康浩道:「第二件,黃叔父在世之時,最關切的就是此次求醫的事,為此,他不辭千里跋涉,不惜,降尊紆貴,如今心耗來酬,中道而逝,盼你能助咱們取得聖嬰酒,以完成他的遺志。」 李昆道:「康少俠明鑒,求醫索藥的事,權在教主,我只能從旁進言促成,卻無法違背教規,幹那叛逆不法的勾當。」 康浩道:「這是當然,咱們也只想循正當途徑求藥,並不想偷竊盜取,只是,在事未成功之前,要請你多多照顧那兩位姑娘和十五位弟兄。」 李昆爽然道:「關於他們的生活安全少俠儘管放心,李某人一定盡力就是。」 康浩道:「既然李老前輩一方承擔,黃叔地下有知,一定也可含笑瞑目了,事不宜遲,還請李老前輩儘快稟明教主,早些奠葬了他,以免他陰魂不安。」 李昆連聲答應,又說了些感激承情的話,才匆匆離去。 不到頓飯工夫,鬼叟朱逸和逍遙公子龐文彬都得訊趕來,一見黃石生果然已經氣息斷絕,屍體冰涼,鬼叟朱逸頓時勃然震怒,喚過李昆問道:「此人關係重大,本座正有許多話要問他,怎麼莫名其妙死掉?不用說,准是你放蠱失慎,傷了他的內腑經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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