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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康浩道:「小侄也知那苗廷秀的藥物共分三色,黃色的是解藥,在萬毒穀時,小侄曾經搜查過他的丹室,只因老毒物姓詐成性,小侄怕他將藥物的顏色改變,故而不敢貿然險用。」

  黃石生從懷裡取出一個圓形藥瓶,肅容說道:「這些藥丸,咱們已經證實的確是解毒藥物無誤了,至於能否解除你所中的散功之毒,不妨作一試驗。」說著,由瓶內倒出三粒解藥,然後又將康浩那粒可疑的黃色藥丸從中剖開,一分為二,接著道:「現在咱們分三次進行試驗:第一次,你先服下一粒解藥,運氣一周天,看看真氣能否凝聚?無論如何,對你都沒有危險。」

  康浩點了點頭,道:「然後呢?」

  黃石生道:「然後,你再服下一粒解毒和半粒可疑藥丸,也運氣一周天,試試有無異狀,這次試驗雖然略有些冒險;但因前後有兩粒解毒藥同服,又有愚叔在旁,即使這粒可疑的藥丸真有毒性,相信也不會有多大危險。」

  康浩眼睛一亮,奮然道:「四叔請說下去。」

  黃石生道:「以後就更簡單了,假如發現這可疑藥丸有毒,咱們便中止試驗,由愚叔立即用解藥替你化解,假如這粒藥丸無毒,便繼續服用另外半粒,仍然配以解藥這方法雖嫌麻煩,相信不致有多大危險,倘若藥能對症,子夜之前,你就可以恢復失去的功力了。」

  康浩略一沉吟,爽然道:「好!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黃石生道:「此事只可私下進行,暫時不能讓你駱伯父知道,現在你先服第一次解藥,如果沒有效,咱們就藉口輪換守望,到崖上再服第二次藥。」

  康浩欣然點頭,吞下一粒解毒藥,盤膝趺坐,閉目運氣行功。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只見他滿頭冷汗長長籲了一口氣,睜開眼來。

  黃石生忙道:「感覺如何?」

  康浩搖搖頭道:「真氣只能在丹田以下凝聚,一到胸口,便無法通過,尤其『心絡三焦』穴附近,好像被什麼東西隔住了。」

  黃石生笑道:「這是好證象,你且把汗擦一擦,咱們到崖上去。」

  兩人攀上澗崖,尋到駱伯倫和齊效先,聲稱時刻已到,特采輪換守望。

  駱伯倫道:「不用這麼麻煩了,你們體力都未復原,只管下去休息嘛,有我守望就行了。」

  黃石生道:「大哥連日勞累,也該休息一下,午夜過後還要趕路,咱們一行人全靠大哥領導,你若累倒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駱伯倫拗他不過,只得答應,叮囑了一番,又留下兩頭靈雕協助警戒,才和齊效先回到崖下。

  黃石生四下瞭望一遍,尋了一株隱蔽的大樹,讓康浩依坐在樹根下的草絲中,然後小心翼翼,將藥物取了出來。

  康浩接過那畔粒可能致人死命的黃色藥丸,心裡不期然返起—陣莫名的恐慌,他自問並不畏懼—死,卻說不出為什麼會心驚手顫起來。

  黃石生看出他神色有異,低聲問道:「怎麼?你有些害怕了?」

  康浩搖搖頭道:「不!小侄只覺得肩負太重,心情難免緊張,萬一這藥丸有毒,發生了意外,小侄雖不懼—死,但師冤未雪,月眉和湘琴又如此情況……」

  黃石生微笑道:「但你如今有力難施,形同廢人,又怎麼能夠申雪師冤?怎麼挽救月眉和湘琴?你連行路都吃力,何能千里迢迢前往苗疆?縱然去了,又憑什麼替她們取得『搜魂大法』的解藥?」

  康浩驚然道:「四叔的意思是……」

  黃石生道:「我的意思是說,問題必須求得解決,苗廷秀的藥物均已在此,除大膽一試之外,別無他法。」

  康浩毅然點頭道:「不錯,似這般光景,實也生不如死。多謝四叔的當頭棒喝。」說完,一仰頸脖,將半粒解藥投人口中。

  黃石生低喝道:「放鬆百骸,緩緩運氣,不可急躁。」口裡說著,人已在康浩對面坐了下來,左手緊緊搭在他的腕脈穴,右手捏著解藥藥瓶,雙目炯炯,凝注在康浩臉上。

  只見康浩深納一口氣,眼簾徐徐而闔,神態一片安詳,腕間脈搏也十分規律,但過了大約頓炊時光,突然身軀一陣震顫,脈搏鼓蕩如潮,呼吸也急促起來。

  黃石生心裡雖然吃驚,仍未有所行動,只全神貫注著他的變化。』又過了片刻,康浩口內竟發出「呵呵」的聲音,面肉扭曲,仿佛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渾身冷汗如漿,汗味夾雜著股濃裂的腥氣。

  黃石生見他溢出的汗水,其色呈現淡紅,竟然滲著血質,不由也心慌起來,急忙拔開藥瓶,將瓶中所有藥丸,全都傾了出來……

  就在此際,突聞康浩大叫一聲,整個身子從地上直跳而起,又重重摔落地上,四肢挺伸,一連翻滾了五六次,便靜靜躺臥在草叢中不動了。

  黃石生仙伶伶打個寒噤,手中藥丸一齊拋落,張口瞪目說不出一句話,臉頰上一片晶瑩,全是淚水。

  崖邊人影略閃,駱伯倫和小紅幾乎同時飛身掠到,緊接著,齊效先也氣喘吁吁趕到大家見了樹下這幅情景,個個大吃一驚,駱伯倫沉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黃石生痛苦地搖搖頭,顫聲道:「小弟該死!小弟對不起大哥……」

  駱伯倫縱身而上,獨臂一探,抓著黃石生的肩頭,喝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怎樣了?」

  黃石生淚如雨下,愧作的悲聲說道:「都怪小弟……不該叫他吃了那粒可疑的解藥……」

  駱伯倫失聲道:「什麼?你給他吃了那粒藥?你拿他的性命作試驗?」

  黃石生垂首道:「小弟囑他伴著解藥同服,以為便無害,沒想到那藥丸的毒性會如此劇烈……」

  話未說完,駱伯倫反手一掌,重重摑了他一記耳光,厲聲叱道:「我是怎樣叮囑你的?你一向持重,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你害死了他,叫我拿什麼面目去見他那蒙冤被害的師父?你!你!你……」,他越說越悲慟,語聲哽咽,熱淚涕淋,獨臂指著黃石生,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黃石生那一掌挨得很重,臉頰頓時紅腫起來,但他不敢躲避,反而直挺挺跪在駱伯倫前含淚說道:「小弟愚昧,辜負大哥的知遇之情,萬死不足以贖此罪懲,只求大哥念在以往情義賜小弟一個全屍。」

  駱伯倫淚如泉湧,哽聲道:「你以為一死就能了結嗎?果真那麼容易,二十年前我早就死去了,又何須偷生到現在,你可以一死百了,卻叫我在九泉下,對他們師徒如何交待?」

  黃石生頓首道:「錯已鑄成,小弟罪無可赦,願大哥保重貴體,另覓賢輔,繼續完成未竟之志,小弟先走一步了。」說完向駱伯倫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驕指如斡,便向自己心窩戳起。

  駱伯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抽搐道:「四弟,咱們自從結義,愚兄何曾說過你一句重話?難道你就為了這場責備,冷了結義之情?罷!罷!罷!既要分手,愚兄決不走在你後面。一鬆手,竟拔出了金背砍山刀。

  黃石生慌忙將他抱住,大哭道:「大哥要這樣做,小弟罪孽就越發深重了。」

  兩人相擁而泣,悲不可抑,引得齊效先也傷心起來,哽咽著道:「康大哥死了,姐姐又成了這般模樣,剩我一個人活著做什麼?不如我也跟你們一起死吧。」

  正在悲聲四起,忽聽小紅叫道:「你們都發什麼瘋?康少俠不是好好活著!」

  三個男人循聲望去,只見小紅跪在康浩身邊,吃力地想將他攙扶起來。

  齊效先距離較近,急忙奔了過去問道:「康大哥他沒死?」

  小紅啐道:「你才死了哩,他只是虛弱過甚,躺在這兒睡著了,你瞧,呼吸還是好好的不是?」

  齊效先探手一試,果然不錯,不禁又笑了起來,轉向駱伯倫和黃石生埋怨道:「虧你們這麼大一把年紀,人的死活都沒弄清楚,就哭哭啼啼,覓死覓活,害我也跟著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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