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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掌櫃的暗自尋思,打壞傢俱,驚散食客,這些損失倒是有限,如讓消息傳揚出去,「狀元居」酒樓的客人被人下了蒙汗藥,以後還有誰敢上門喝酒,當下不敢聲張,吩咐兩名心腹夥計,將康浩衣衫整好,用一床被褥掩蓋著,從後門悄悄抬了出去,直送到城外僻靜處,拋下便走。

  康浩昏昏沉沉在荒野中躺了一夜,第二天藥力消失,才悠然醒轉。

  他先是一驚,急忙檢點隨身物件,發覺少了那件貼身穿著的皮坎肩,不消說,准是日月雙劍兄弟把自己灌醉之後,將之竊去了。

  回想昨夜經過,不禁搖頭苦笑,他倒並非懊惱失去「烈焰三式」口訣,而是感慨人心之難測,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換來如此結果不過,貼身那只「易容革囊」和其他物品尚未被應家兄弟搜去,總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康浩怔仲半晌,只得步行入城,返回寄寓的客棧,取了馬匹行囊,單人獨騎向終南迸發。

  馳行一日,薄暮時分,抵達終南山麓,「一劍堡」巍然聳立在終南山下,不須打聽,一眼就能望見那深褐色的堡牆和堡中連綿的房舍,一條整齊的石板路,由官道分支伸展出去,直達堡門。

  這時方大薄暮,一輪夕陽斜掛西山,燦爛晚霞,映在巍峨的堡門上,越發襯托得「一劍堡」三個泥金大字瑰麗無限,氣誼萬千。

  堡門左右,高矗著兩座箭樓,樓上旌旗招展,迎風飄揚,門前一條護堡河,架設著吊橋,此時吊橋已經拽起,隔河望去,對岸橋頭有兩列石屋,大約是守橋堡丁的住所。

  康浩趕了一天路,人饑馬乏,來到吊橋前縱目張望,對岸石屋前分明站著兩名佩劍堡丁,卻大剌剌的不理不睬,連正眼也沒向橋這邊看一下。

  豪門弟子多倨傲,康浩感歎一聲,只好在橋頭勒住坐馬,拱手叫道:「請問二位,這兒就是一劍堡麼?」

  那兩名堡丁理也不理,生像是沒有聽見。

  康浩忍住氣,又叫道:「二位大哥,敢問此地可是終南一劍堡?」

  連叫兩聲,那兩名堡丁才懶洋洋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濃眉大漢按劍跨上橋頭,向康浩上下打理—遍,冷冷道:「幹什麼的?」

  康浩道:「在下姓康,由關洛來此,有事求見……」

  那濃眉大漢扭頭不耐煩的道:「從關洛來的又怎樣?本堡會客時間由已刻至申刻,這時不見。叫你明天再來,你還在這兒咦叨什麼。」

  康浩怒火犯升,但想想對方畢竟只是一名堡丁,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又把怒氣強壓了下去,點頭道:「既然貴堡堡規森嚴,在下不求人堡,只留個口訊,不知行不行?」

  濃眉大漢道:「你要留什麼口訊?」

  康浩道:「在下有一件東西,煩請轉呈貴堡易湘琴姑娘,就是是康浩親自送回,不及面交,深感遺憾。」

  探手從貼身「易容革囊」中,取出易湘琴所贈「雙龍玉符」一振腕,向濃眉大漢遞去。

  那大漢翻掌接住,一看之下,臉上頓現驚容,與另一名同伴,低聲商議了幾句,回頭詫異地問道:「康朋友認識我家姑娘?」

  康浩道:「不錯,曾有數面之識。」

  濃眉大漢又問:「這枚玉符,可是我們姑娘的東西?」

  康浩微笑道:「大約是吧!」

  那濃眉大漢忙抱拳一拱,恭聲說道:「既如此,請辱朋友略待片刻,容我等通報……」

  康浩道:「不必費事了,在下專程送回此物,只要東西能交到易姑娘手中,見與不見都無關緊要。」話畢,撥回頭,揚鞭而去。

  他存心要整整那守橋堡丁的驕橫之氣,故意策馬緩緩前行,果然沒過盞時光,身後蹄聲震耳,兩騎健馬已狂風般追了上來……

  康浩暗暗好笑,圈馬仁立路旁。俄頃間,兩匹快馬如飛而至,為首的一名紫衣壯漢,後面緊隨著那名守橋的堡丁。

  那紫衣壯漢朝康浩抱拳一禮,恭敬的說道:「小的趙洪,奉姑娘口諭,特來恭迎康少俠入堡。」

  康浩故作遲疑道:「貴堡規矩不是訂的已刻至申刻會客麼?如今時間已過,只怕不太方便吧?」

  那堡丁連忙翻身下馬,惶然道:「适才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康少俠駕蒞,多有得罪……」

  康浩笑道:「這可不敢當,我記得曾報過姓名,是閣下礙于規定,嫌我太嘮叨了。」

  那堡丁垂首道:「小的該死!只求康少俠海量寬看屈駕入堡,創、的受責。」

  康浩搖頭道:「今天太晚了,我看,還是明天再來吧……別為我而壞了貴保規矩……」

  那堡丁一急,竟跪了下來,求告道:「康少俠,若不肯人堡,小的只有跪到明天……」

  趙洪也下馬躬身道:「趙某職司待客,禦下無方,以致怠慢貴賓,适才已遭姑娘叱責,萬望康少俠大度包涵矜全……」正說著,蹄聲入耳,又有兩騎風馳電奔趕到。

  馬未近身,兩朵黃雲已離鞍飛起,高叫道:「康少俠,請留步!」康浩一見竟是袁珠和袁玉姐妹倆,連忙下馬施禮,道:「原來二位姑娘也在終南,關洛一別,不想竟在此地重晤。」袁珠襝襖答道:「咱們是送小琴回來的,真想不到康少俠也會到終南山上……」袁玉接道:「這真是大意,康少俠一來,四妹的病包准就好了!」

  康浩驚道:「易姑娘得了什麼病?」

  袁玉剛要回答,卻被袁珠瞪了一眼,當即住口。

  康浩越發驚疑,又問道:「她病得很重麼?」

  袁珠淺淺一笑,道:「琴妹妹已在引頸而待,一切等見面再淡吧。」

  康浩見她不願回答,心裡更驚,急忙飛身上馬……

  一行五騎折回來路,再返橋頭時,只見吊橋早已放落,由橋頭石屋至堡門,排列著二十余名堡丁,盡皆高擎火把,肅立迎候。

  袁珠一馬當先,馳進了堡門,直到一棟巨宅前下馬,簷下站著兩名俏麗丫環,正探踮足張望,一見康浩,急問道:「這位就是康少俠麼?」

  袁珠點點頭,道:「不錯,總算被咱們追回來了。」

  丫環欣喜道:「真是謝天謝地,小姐說:請康少俠先在書房裡休息,她要自己出來相見。」

  袁珠驚訝道:「誰讓她下床的?」

  丫環道:「小姐一定要掙扎起床梳洗,攔也攔不住,而且,總是捧著那塊玉符不肯放手,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誰也勸不住她。」

  袁珠頓足歎道:「這丫頭,怎能如此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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