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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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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肖蓮嫣然道:「我當然怕死,但我相信你決不敢殺我。」 康浩一怔,道:「為什麼?」 冉肖蓮吃吃笑道:「如果你殺了我,今生今世,你就永遠別想知道復仇會主真正是誰了。」 康浩聽了這句話,心頭暗震,雙目不期然暴射出駭詫的光芒。 冉肖蓮揚眉一笑,接著又道:「不是姐姐我誇口,這個秘密,敢說除我之外,連復仇會中『金』『銀』二堂堂主都不知道,你若失去這次機會,只怕要遺憾終生,懊悔莫及……」 康浩脫口道:「既然連親信屬下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又怎會知道?」 冉肖蓮笑道:「這就是女人和男人不同的地方了,好兄弟,你現在還年輕,自難領悟其中奧妙,將來你就相信一個女從如果想知道一個男人的秘密,那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康浩心裡半信半疑,口裡即道:「你說這些話,有什麼證據?」 冉肖蓮道:「當然有絕對可靠的證據,你想不想知道?」 康浩坦然答道:「不錯,你有什麼條件?」 冉肖蓮招招手,媚笑道:「條件很簡單,你先過來坐下,咱們邊吃邊談,不好麼?」 康浩遲疑了一下,舉步走了過來,冷冷道:「說吧!」 冉肖蓮親手執壺,滿滿斟了兩杯酒,含笑道:「乖弟弟、別那麼板著臉孔冷冰冰不帶笑容。來!姐姐我敬你一杯。」說完,仰面一飲而盡。 康浩卻不肯喝酒,哼道:「姑娘,最好請你多自重些,改個稱呼。」 冉肖蓮故作詫然道:「為什麼呢?我年紀比你大,難道不能做你的姐姐?你的意思,應該改個什麼稱呼才恰當呀?」 康浩道:「無論改什麼都行,反正咱們不是姐弟……」 冉肖蓮「哦」了一聲,笑道:「我明白啦,你是嫌做弟弟吃虧?好吧!我就改個稱呼,叫你『哥哥』好不好?」 康浩雙頰頓時絆紅,冷哼了兩聲,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冉肖蓮湊過粉臉,顫聲低叫道:「好哥哥,你怎麼不肯喝酒?」 康浩心頭一陣狂跳,拂袖而起,沉聲道:「你……」 誰知冉肖蓮皖腕一探,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嬌喘吁吁道:「哥哥,我敬你的酒,你不喝就是不愛我……我不依……我……我一定要你喝下去才行……」一面說著,一面端起酒杯,就要強灌。 康浩大怒,叱道:「姑娘,你再不放手,別怪我要翻臉了!」 冉肖蓮毫不在意,反而把一張嬌滴滴的臉蛋,直送到康浩胸前,撒嬌作癡道:「好!你翻臉好了,你把我打死了吧……只要你不想知道那件秘密,你就動手好了……」 康浩掌勢已起,聽了最後那句話,卻再也打不下手。 冉肖蓮得寸進尺,索性把個若隱若現的嬌軀,偎進康浩懷裡,嚷道:「哥哥,你好狠心,人家都快被你欺侮死了,你!你!你……」 康浩急得面紅耳赤,猛地一聲大喝,道:「放手,我喝酒就是了!」 冉肖蓮斜睨道:「當真喝了?不要賴皮了?」 康浩只救脫身,連連點頭道:「喝!喝!喝!一定喝!」 冉肖蓮眠嘴笑道:「你先喝下去,我才放你……」 康浩把心一橫,舉起酒杯一仰而幹。 酒液入喉,一股熱流,迅速透達全身,他用力搖了搖頭,連忙深吸一口真氣,護住內腑,但過了片刻,除了覺得那酒性較烈,卻沒有其他異樣。 冉肖蓮鬆手問道:「怎麼樣?酒裡沒有毒藥吧?」 康浩只好點點頭。 冉肖蓮忽然收斂了笑容,坐直身子,冷冷道:「虧你還是堂堂男子漢,膽量竟跟老鼠一樣,讓你喝杯酒,就好像要了你的命似的……」 康浩苦笑道:「現在咱們總該談談正事了?」 冉肖蓮幽怨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鄙視我,不知拿我當作多下賤,多無恥的女人看待,若不是為了那件關係著師門的秘密,只怕連跟我說句話都好像沾辱了你的身份,既如此,我說的話你還相信嗎?」 康浩倒被她問得無言以對,呐呐半晌,才說道:「以事論事,既然有交換條件,我自然信你不會騙我。」 冉肖蓮道:「假如我現在願意無條件告訴你,你也相信是真話麼?」 康浩一愣,沉吟道:「這個……」 冉肖蓮忽然眼睛一紅,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你自以為是正人君子,在你眼中,只有姓易的丫頭才是大家閨秀,才配得上你!可是,你有沒有想想,世上誰家女孩兒天生就是賤命?人人都是父母生養,誰會心甘情願把自己清白身子給人糟踏?女人失足,誰不是你們男人害的?難道說,一個失過足的女人,就永遠沒有資格再受別人尊重了嗎?康少俠,你是正人君子,你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 她越說越激動,突然玉臂一揮,「嘩啦」一聲,將桌上酒菜全掃落地上,自己卻掩面悲泣起來。 康浩吃了一驚,呆呆望著那滿地殘肴碎碟,心裡也正如那些混雜的菜一般,不知是何滋味? 他萬萬想不到這番話會從冉肖蓮口中說出來,更萬萬也想不到—個煙視媚行,放蕩形骸的妖女,竟然對人生懷著如許深、的忌恨二—她那幽怨的傾述,激憤的叱責,悲慟的淚水,究竟是真正發自內心呢?抑或只是有意的做作?康浩惑然莫解,怔了許久,才凝注問道:「聽你語氣,好像曾經深愛男人的欺侮,在感情上,遭遇過什麼不如意的挫折……」 冉肖蓮仰起淚臉,大聲道:「欺侮?挫折?哼,說得好欺文,我告訴你,你們男人都是豬!都是狗!都是無恥下流的畜牧!你們比天下最下賤的女人還要下賤一千倍,一萬倍!」 康浩苦笑道:「當然,誰也不能否認,男人中的確有些無恥敗類,但……」冉肖蓮截口道:「什麼『有些』?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人,根本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說到這裡似乎意猶未盡,沒等康浩開口,接著又道:「天下男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色鬼,一種是色魔,色鬼見了女人,就好像蒼蠅見了血,不惜威迫利誘,千方百計要達到淫欲泄欲的目的,這種男人窮凶極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任何喪天害理的事情全幹得出來,色魔則是偷香竊玉的能手,表面看去溫文而雅,道貌岸然,其實是裝模樣,欲擒故縱,這種男人多半自特臉蛋漂亮,專門虛情假意,騙取女人的傾心,要女人自己心甘情願送給他玩弄。」 「色鬼縱能霸佔女人的身體,卻得不到女人的心,而色魔不僅玩弄女人的身體,玩弄女人的真情,甚至要那些彼他玩弄的女人,對他死心塌地,情癡意迷,至死不悟。」 「色鬼可恨,色魔可怕,色鬼該死,色魔更該殺……除非把天下男人斬盡殺絕,否則,這世界休想太平。」 康浩默默的聽著,既不插嘴,也沒有爭辯,臉上卻露著—抹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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