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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駱伯倫截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為了那姓羅的小輩劍術高強,怕愚兄不是他的敵手?果真如此,你和宗六弟去又有什麼區別?」

  黃石生赧然垂首道:「大哥明鑒:火焰島一向驕狂,對付姓羅的小輩,只宜智取……」

  駱伯倫殘眉雙挑,冷哂道:「四弟未免太謹慎了,事到如今,還談什麼智取力敵,就算那姓羅的是三頭六臂,咱們也要把他截下來。」話落,獨臂一揮,當先出了李家茶棚。

  黃石生連忙向宗海東弟了個眼色,擲下一錠碎銀忖茶資,疾步追隨而出。

  宗海東搶在前面,出高價雇妥一艘平底小舟,一行四人上了船,由兩名健壯水手搖櫓,急急向江心駛去。

  黃石生跨過中艙,獨自坐在船頭上,宗海東和李鐵心分別護衛著駱伯倫左右。

  小舟離岸未久,宗海東便解下背後革囊,取出兩個「連弩」,分了一具給李鐵心,並且迅速填上淬毒署匣,以備應敵時使用。

  這時候,旭日正由東方緩緩升起,那一縷縷金黃色的光帶,穿透薄霧,投射在滔滔濁流上,也投身在四人凝重的臉龐上,乍看之下舟中四人臉上竟成了淡金色。

  晨霧漸漸消散,那只雙桅海船的輪廓已清晰可見一點也不錯,那是一隻刺眼的大船,下至船舷,上至桅頂,全漆成一片血紅色,遠遠望去,就像一隻全身長滿紅毛的怪獸,蹲浮在洶湧的激流中。

  再駛近些,船上人員行動也可以一目孑然了,只見那些水手,清一色大紅水衣水靠,正前前後後忙碌奔走,有的在收絞錨鏈,有的在整理帆索……正艙主桅之上,冉冉升起一面三角形的小紅旗……

  黃石生忽然輕呼道:「不好,船在啟旋了!」

  駱伯倫霍地長身而起,精目連閃,一疊催喝船家道:「加力搖快些,趕上它,不能讓它走!」

  兩名壯漢立即加快了動作,小舟破浪前沖,顛波起伏也同時加劇。

  這時,小舟距離那紅色海船尚在百丈以上,江面波濤洶湧,駛舟不僅困難,而且十分危險,那兩名壯漢已使出渾身氣力,無奈船小浪大,速度仍如蝸牛慢步,難如人意。

  駱伯倫卻不管這些,雙目暴睜,獨臂連揮,兀自厲聲喝令加速。

  飛蛇宗海東突然低叫道:「大哥快看,那大船傍邊還有一條小船,已經解纜向咱們駛過來了。」

  駱伯倫一番獨臂,「嗆」地撒出了金背砍出刀,冷哼道:「很好!迎上去,咱們倒要試試東海武學有多精妙。」

  宗海東和李鐵心同聲應諾,各自舉起「弩匣」,蓄勢而待。

  兩船漸近,黃石生望見那後梢掌舵的是個老婆子,沉聲道:「且休魯莽,這是趙老頭的船……」

  話猶未畢,忽見遠處那只雙桅大船上已經揚起了風帆,船身也緩緩移動,乘風順流向東駛去。

  駱伯倫急得連頓腳道:「快追!快追!快追!」

  兩名水手奮力搖櫓,但終因舟輕浪急,船身如片羽浮湯,始終無法加快,那大舯卻吃滿了風,漸駛漸遠……

  駱伯倫大怒,揚刀指著兩名水手罵道:「你這兩個蠢物,叫你們快追,你們都是聾子死人不成?」

  兩名水手氣喘吁吁道:「老爺子,這不怪咱們,人家船上扯著風帆,咱們只有兩支小櫓。」……

  駱伯倫叱道:「呸!我要你們加快追,你們就得快追,追上了重重有賞,追不上誤了大事,我就活活劈了你們!」

  兩名水手哭喪著臉道:「老爺子,你就是殺了咱們也沒有用……」

  黃石生接口道:「大哥,櫓槳不及風帆的迅速,空自焦急也無濟於事,不如先截住趙老頭的帆船也許還能追趕得上。」

  一句話提醒了駱伯倫,目光疾轉,瞥見趙老頭的帆船正由左側方掠過,距離尚不太遠,連忙揮臂大喝道:「老六,截住它!」

  飛蛇宗海東點點頭,將彎匣放回肩後,俯身揭起三塊船板。

  那帆船正向北岸行駛,兩下相距約有二十餘丈。

  宗海東猛提一口真氣,振臂一抖,第一塊船板脫手飛出,人也騰身射起。

  他一身輕功火候極深,破空餘掠,一跨竟達七八丈,力盡下墜時,恰好趕上第一塊船板落水的刹那,足尖輕輕一點,就借那一點之力,二次騰身又升起數丈。

  三塊木板連環擲出,瘦削的身子接連三次起落,竟然以「登萍渡水」絕妙身法,一口氣飛越二十余丈江面,飄然落在帆船上。

  撐舵的趙老婆子直看得口瞪目呆,幾疑是鎮江的「河神」,巡海的「夜叉」,兩腿一軟,「卟」地跪倒,合掌念道:「菩薩!大慈大悲,阿彌陀佛!」

  宗海東拔出單刀,確斷了帆索,喝道:「停船!掉頭!」

  那趙老頭正蹲在艙裡清點康浩那一袋金塊珍珠,聽得喝聲,只當遇上了水寇,心一慌,「嘩啦」一聲,滿袋金珠全都撒落艙中。:

  他還沒有來得及拾撿,已被宗海東飛起一腳,踢開艙門,挾脖子提了出來。

  趙老頭嚇得面無人色,顫聲道:「好漢爺爺饒命,這些東西都不是俺的……」

  宗海東觸目那遍地金珠,不禁吃了一驚,刀鋒按住老頭兒頸子,沉聲道:「老傢伙,這些財物是從哪兒來的?不說實話,六大爺要你的命。」

  趙老頭呐呐道:「是……是一位元公子……寄存……寄存在俺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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