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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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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紙柬皺成一團,上面沾滿泥土,寫著幾行潦草的字跡,駱伯倫接過一看,臉上不禁變了顏色,沉聲問道:「這是誰送來的?」 蔡福躬身道:「老奴剛在院中守望,看見這紙團從牆上擲過來,大約是四爺親自投送的。」 駱伯倫又問道:「你看見那投紙的人確是四爺嗎?」 蔡福道:「老奴沒有看見,只有這樣猜想。」 駱伯倫眉峰一轉,沉吟道:「這就奇怪了,事情既然這麼重要,他應該投法抽身過來一趟才對,難道連片刻的時間都沒有?」說著,把紙柬遞給了康浩。 康浩急忙和孟昭容等一同展視,只見柬上寫著簡短的幾句話: 一一奉命隨尤寧出城,有緊急重大事故,速囑浩侄跟蹤「黃旗」馬車,切切! 下面沒有落名,僅用綠色灰筆,繪了一張鬼臉。 康浩長身而起,道:「這黃四叔的筆跡,也有他的鬼臉暗記,小侄立即去一趟。」。孟昭容道:「我跟你一起去」。 康浩道:「四叔柬上指名由小侄前往,如果……」 孟昭容笑道:「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我來了,要你易容前往,是為了隱密行動,我是生面孔,去了決不礙事。」 駱伯倫點頭道:「這樣也好,有三妹同去,彼此可以互相掩護,總比人單勢孤的好。」 於是,吩咐蔡福即速備車。 康浩略作改扮,化裝為一名粗黑的車把式,孟昭容用一幅土布罩住頭髮,扮成鄉下婦人模樣,臂上挽了一隻花布包袱,顫巍巍出了後園側門。 蔡福已經備妥一輛單套敞篷馬車,車身輕巧靈便,拉車的卻是一匹白花毛的碩壯健馬。 康浩攀上車轅,讓孟昭容坐在後座上,「得兒」一聲,駛向街口。 車子繞了個彎兒,放緩速度,穿過「節孝坊」,果然望見前面有輛門窗緊閉的雙套車,正風馳電奔向西駛去。 那輛車轅上高插一支三形的小黃旗,駕車的是個青衣壯漢,旁邊坐著一個瘦削漢子,正是「鬼臉書生」黃石生。 康浩輕咳一聲,長鞭卷揚,遙遙嗖了上去。 兩車相距約莫十來丈,一先一後出了西門,前面那輛車忽然折向西北方,直向邙山下駛去。 這是通往繩池和潼關的官道,左依邙山,右臨澗水,途中車輛來往甚多,所以康浩的車子雖然一路尾隨而行,倒可不慮被其查覺。 行了十餘裡,那輛雙套馬車突然勒韁收勢,停著路邊停了下來。 康浩望見,連忙收韁,也準備停車等待時,孟昭容低聲說道:「不要停車,就照這樣繼續向前走!」 康浩道:「可是,他們已經……」 孟昭容道:「他是故意停下來,想試試有沒有人在後面跟蹤?咱們一停車,必然引起尤寧的疑心,不如佯裝無意,越過他們前面去想別的辦法。」 康浩點點頭,依言催動馬車,仍往前走, 不多久,兩車已擦身而過:黃石生目光與康浩一觸,忽然揮手叫道:「老大,請停車!」 康浩猛收革韁,用力一踏刹車板,那白花健馬前蹄高舉,嘶聿聿一聲長鳴,停了來。 他咧嘴朝黃石生一笑,傻愣愣地問道:「相公,有啥事呢?」語音沙啞低沉,還帶著濃重的河南鄉音。 黃石生閃目向他細細打量了一遍,問道:「老大這車是去哪兒?」 康浩道:「鐵門鎮,送這位大娘去她女婿家。怎麼?相公要拾便車?」 黃石生道:「不!咱們只是想跟老大商量借一件東西。」康浩道:「借啥東西?」 黃石生道:「咱們的車軸壞了,想跟老大借一枚軸楔釘子。」 康浩一愣,道:「這俺可忘了,不知車上有沒有?俺得找找看」說著,便想插鞭落車。 黃石生冷聲道:「不必勞動老大,五金箱子想必就在車子後座,我自己來找吧!」身形一閃,掠下了馬車,自向車後尋出盛放雜物零件的小木箱子。 這種備作修理車子用的小木臬,每輛馬車上都有一隻,而且大都擱在車子後座下面,如遇中途車輛故障,彼此互通有無,這是極平常的事。 不過,箱子既然在後座下面,取用的時候,少秒得要麻煩孟昭容挪讓一下,這也是極平常的事,孟紹容當然不便拒絕。就在挪讓,取箱,尋楔釘這段時間,黃石生嘴唇蠕動,施展「蟻語傳聲」術,向孟紹容低語數句,然後隨意取了一枚楔釘,放回木箱。揚聲道:「就這一枚合用,老大,說個價錢吧!」 康浩咧嘴笑道:「啥呢話!小東西還算錢?相公拿去用就得啦!」揚鞭一抖,催車逕自去了。 及待康浩所駕敞篷車去遠,黃石生才躬身對車廂內說道:「回堂主,已經詳細檢查過了,車輛和那鄉婦,都沒有可疑之處。」 車廂應道:「很好!照令行事,轉頭!」 雙套馬車勒轉轅頭,駛入山腳下一片林子裡。 孟紹容正用一面小銅鏡觀察車後情況,見那雙套馬車駛進林中,立即叫道:「向左轉彎,快!」 康浩猛力一帶韁繩,將車子折向左邊岔路,直人亂林深處停住。 兩人匆匆下車,用枝頭掃去車輪的痕跡。 孟紹容低聲道:「剛才黃四叔說,尤寧是接奉急令,趕來北邙參加一項緊急會議,與會者都是魔党新近調集洛陽一帶的重要頭目,戒務備必然十分嚴密,叫咱們要格外謹慎。」 康浩驚道:「既是重要會議,想必應由會主親自主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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