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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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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似真似假 虛實莫辨 李鐵心皺了皺眉頭,又道:「黃四哥趕回來,有緊急事要面稟大哥。」 駱伯倫驚喜道:「人呢?」 李鐵心道:「在後園臥室裡。」 駱伯倫獨臂—揮,道:「快走!話才出口,人已奪門而出。 後園臥室中,飛蛇宗海東正焦急不安的徘徊蹀跆踱,黃石生則站在榻前,目光怔怔注視著榻上的袁氏雙姝,神情顯得十分凝重。 他一身裝束仍是「餘坤」模樣,易容也沒有洗去,分明是倉促間抽空由前院潛回,稍作停留後,又得趕到前院去。 駱伯倫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長籲道:「四弟,真難為你了!」 黃石生微微欠身,臉上綻出一抹苦笑問道:「适才經過,大哥都看見了麼?」 駱伯倫點頭道:「愚兄目睹經過,一直替你捏著一把冷汗,四弟,你看那個『會主』……」 黃石生斂容道:「小弟正為了這件事,特來面見大哥,二十年前小弟雖未親眼見過風鈴魔劍楊大俠,但那人的衣著容貌,竟與大哥和康賢侄平日口述的一般無二,莫非楊大俠果真還在人世?」 駱伯倫歎了一口氣,道:「愚兄也正想問你,據你從近處觀察,那人臉上是否易過容呢?」 黃石生搖頭道:「看不出易容痕跡,即或有,也決不是普通易容藥物。」 駱伯倫惘然若失,喃喃道:「這真是太奇怪了。」 黃石生道:「大哥與楊大俠誼屬知交,從那人的口音,語氣,或者舉止方面,難道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駱伯倫凝容道:「沒有那人語音舉動,甚至發笑時的神態,幾乎與二十年前毫無分別。」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激動地接道:「可是,我決不相信他就是楊君達。假如他真是楊君達,怎會狠心毀我家業,怎會忍心殘殺我的妻兒?」 黃石生默默沉吟,半晌無語。 飛蛇宗海東望瞭望僵臥榻上的袁氏雙姝,忽然低聲說道:「四哥,你看楊大俠會不會跟袁氏雙姝一樣……」 黃石生搖頭苦笑道:「不可能。袁氏雙姝是被害之人,他卻是『會主』。」 宗海東道:「不知道他是什麼會的會主?」 黃石生道:「再在連我也沒弄清楚,僅知道其轄下至少有金銀二堂,每堂又有許多分舵,由此推測,組織必然十分龐大,而且決不是最近才組成的。」 宗海東道:「這麼說,那人如是假冒楊大俠,只怕早在多年前就有預謀了?」 黃石生歎道:「豈止早有預謀,那人的心機智慧亦非等閒,其處事之慎密周詳,手段之毒辣殘醋,委實令人可怕。 宗海東急道:「果真如此,四哥就別再回去了,萬一被他識破……」 黃石生傲然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是鐵定了心,非跟他們鬥鬥不可,何況現在勢成騎虎」抽身已經不易,倒不如索性跟他們混在一起。反而安全。」 宗海東道:「假如那姓尤的再來拜訪,咱們怎麼會應付呢?」 黃石生笑道:「放心,這幾天他忙得很,決不會來的。」 駱伯倫接口問道:「是為了處置火道人和彩衣娘娘田娥的事麼?」 黃石生點頭道:「火道人容易處置,彩衣娘娘田娥卻很棘手,據小弟冷眼旁觀,他們可能要用對付袁氏雙姝同樣的手段,逼使老婆子吐露某一樁秘密。」 駱伯倫道:「我只聽見尤寧提到搜魂兩個字,莫非他是使用什麼迷魂藥物,令人不由自主說出真話?」 黃石生道:「使人神志昏迷是不錯的,但恐怕不是藉藥物的力量,他們有比迷藥物更厲害的方法呢。」 駱伯倫駭然道:「世上還有不藉藥力,就能夠使人迷失本性,聽憑擺佈的方法麼?」 黃石生道:「這正是小弟感覺那『會主』可怕之處,為了探查這個秘密,小弟才決定冒險留在前院,好在兩地僅一牆之隔,倘有變故,小弟會隨時稟告大哥。」說著,告辭欲去。 駱伯倫又問道:「四弟,要不要立即通知孟三妹,叫她趕來助你一臂?」 黃石生略一沉吟,道:「三姐能來,自然更好。憑她的醫藥知識,或許對袁氏雙姝有所裨益。」 駱伯倫即命飛蛇宗海東發出信鴿,一面又叮嚀黃石生道:「賢弟孤身涉險,務必要小心警惕,尤其須慎防那真正的餘坤會突然回來。」 黃石生含笑應諾,退出後園小樓,閃身進入園中一座涼亭,將亭內石桌向左轉了兩匝,又向右反轉一匝半,涼亭前的石階立即悄沒聲息縮退回去,露出一個地道口。 地道透過圍牆,與前院假山相通,出入的地方,都有極巧妙的掩蔽,是以園門雖然封閉,黃石生仍能來去自如。 當他由假山洞走出時,遠處已傳來五更梆析聲,前院一片寧靜,毫無異狀。 黃石生整了整衣衫,疾步穿越回廊,向大廳側面臥房走去。 誰知剛轉過大廳,卻瞥見自己臥房門外站著一個人。 黃石生猛吃一驚,連忙縮身止步,退回大廳簷下,閃目偷窺,誰知不看猶可,這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那人也穿著一件青色衣服,也是慘白一張臉,無論面貌,神情,衣著,都跟自己一模一樣。 難道果真是餘坤脫逃回來了。 可是,細看又覺不對,—則餘坤身受重傷,不可能痊癒得這麼快,二則是真正的餘坤脫險回來,勢必會立即求見尤寧,報告受傷被擒和脫身經過,秘密拆穿,宅中只怕早就驚動了,怎會如此平靜了? 黃石生心念電轉,疑雲頓起,決定先弄清楚那人身份,再作應變打算,於是深納一口真氣,屏息蓄勢,靜待演變。 果然,越看越蹊蹺,敢情那人正探頭探腦向「自己」的臥房偷望,接著,又輕輕推開房門,躡足而入。 片刻之後,火摺子一晃,房中竟然亮起燈光。 黃石生看得眉鋒連皺,四顧無人,也提氣攝身,悄悄地掩近窗前,以指沾涎,點破窗紙,眇目張望著。 他離開臥室的時候,曾用枕頭做了一個假人睡在床下,那人正掀開被褥,怔征地望著枕頭做的假人發愣,似乎覺得很詫異。 但那人怔忡良久,卻沒有聲張,仍將被褥蓋好,揮手扇滅了燈火,拉過一把椅子,逕自在房門後側坐了下來。 一坐將近半個時辰,東方已際微露曙光,那人依然動也沒動,看樣子,倒像存心跟窗子外面的黃石生耗上了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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