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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黃石生道:「等尤爺安頓好了,老漢再去拜見兩位夫人和大姑娘。」尤寧忙道:「老爹快別勞步,小女天性畏生,兩個小妾也不懂禮教,彼此既屬賓主,又是鄰居千萬不要客氣。」

  閒談一陣,尤寧起身告辭,臨行又道:「有件事,必須奉告老爹,尤某是生意人,創業之初,難免有很多應酬往來,或許夜間會吵鬧些,倘遇人來客往,有什麼驚擾之處,老爹休要介意。」

  黃石生笑道:「不礙事,隔著這大園子,又有高牆,哪裡會傳到這邊來了,尤爺不見昨天夜晚府上搬遷,咱們全不知道呢。」

  尤寧點一點頭,說道:「這樣尤某心安了。」

  黃石生親送到門外,長揖而別,掉轉身,疾步返回秘室來見駱伯倫。

  這時,駱伯倫已經接獲飛蛇宗海東的呈報,正用暗鏡偷窺前院動靜。

  黃石生將經過情形詳述一遍,凝容道:「尤寧那廝行動詭秘,精明異常,不是易與之輩,今後咱們窺量前廳時,務必要謹慎小心,須知咱們能從傳聲管竊聽他的說話,他也同樣能聽咱們的聲音,一理被他發現地底的秘密,後果不堪設想了。」

  駱伯倫道:「剛才愚兄暗鏡窺探前廳和正房,並未見到一個女人,他所稱有二妾一女的話,莫非都是假的?」

  黃石生道:「大哥看見些什麼?」

  駱伯倫道:「只有四五個小廝在打掃房屋,連一件行李也沒有。」

  黃石生略一沉吟,頷首道:「這麼說,他自稱昨夜已經搬來,顯系詐辭,其目的是要淆亂咱們的注意,真正遷人,多半在今天深夜。」

  駱伯倫冷笑道:「他這般鬼祟動作,莫非對咱們已起了疑心?」

  黃石生搖頭道:「那倒不是,凡做賊的必心虛,他對咱們自然要提防,但真正起疑的卻未必,且待午後,小弟去度探一下就知道了。」

  駱伯倫終是放心不下,過了一會,又親人秘室,利用旋轉暗鏡窺視。

  裝置暗鏡的秘室,就在前院大廳下層地底,鏡筒由夾壁中伸至大廳屋角隱蔽處,鏡口有壁飾掩蔽,以鏡片折射,將廳中景象映入地底,同樣的暗鏡共計兩具,另一具則裝在正房樓上臥室內。

  窺探的結果,使駱伯倫十分失望,整個一上午,除了看見那紅臉老人尤甯偶在大廳中負手徘徊之外,始終沒有發現女人的影子。

  駱伯倫又命飛蛇宗海東易容外出,藏身石牌坊對面,遠遠監視大門動靜」宗海東枯候半日,回來報告,前門終日緊閉,根本無人出入。

  駱伯倫疑竇叢生,納罕不已。

  午後,黃石生特地準備了拜貼,帶著蔡福,由大街繞至前院;叩門求見。

  應門的,正是那天隨寧來求租房屋的青衣漢子,數日之隔,主客恰好互換,如今那青衣漢子成了管家,黃石生反而成了訪客。

  那漢子認得黃石生和蔡福,連忙笑臉相迎,拱手道:「原來是兩位老爹,有事賜教麼?」

  黃石生命蔡福遞上拜帖,道:「晨間榮承尤爺駕蒞後院,特采回拜。」

  青衣漢子怔了怔,忙說道:「不敢當,老爹請稍候,小的去告訴敝主人即來迎接。」

  去沒多久,紅臉老人尤甯便匆匆迎了出來,笑著謙謝道:「何老爹太客氣了,怎好勞駕在顧,快請進來坐。」

  黃石生變著腰,巍巍顫跨進大門,邊行邊道:「老漢也算是半個主人,昨夜貴客寵降,竟不知道,實在失禮得很。」

  大廳落座,難免又是一番客套,黃石生暗暗注意打量,只見內外一片肅靜,廳中僅有兩名眉目清秀的小廝侍侯,此外,決無一個刺眼人物。

  他不禁詫異,便含笑問道:「尤爺,能不能容老漢獲此榮幸,向二位夫人和小姐請個安?」

  尤寧笑道:「怎敢當老爹寵顧,理應叫賤眷小女拜見老爹才對。」

  當下毫未遲疑,回頭吩咐一名小廝道:「傳話進去,就說居停何老爹來了,叫兩位夫人和小姐快出來見見。」

  小廝去未多久,果然環珮掙鏘,香見盈盈,兩名青衣丫環簇擁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由正屋那邊走了過來。

  黃石生頓時傻了眼,心念電轉,駭然忖道:奇怪,大哥整日窺查未見一個婦女,門外也沒有看見車馬出入,這些女人竟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呢?

  驚駭之下,慌忙起身見禮。

  那兩位姨娘大約都在三十歲左右,瘦削個兒,病靨靨的顯得弱不禁風,尤家小姐則更為纖弱,鵝臉蛋,水削肩,柳腰細柔,金蓮顫顫,恰似一朵嬌滴滴的水仙花,被風一吹就要折倒一般。

  黃石生藉著寒喧之際,偷眼審視,怎麼也看不出來這三個女兒有一絲兒會武功的模樣,不覺大感困惑。

  略敘幾句就酬話,黃石生坐不住,只好告辭起身,尤寧十分客氣,親自送到大門外才分手。

  回到後園,駱伯倫已經在秘室中端坐而待,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黃石生問道:「大哥都看見了?」

  駱伯倫點點頭,沉默良久,才廢然道:「這真是怪事,我一直守在暗鏡前,竟未看見那些女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黃石生苦笑道:「其實也只能怪時間太倉促,如知道有今天,咱們應該在前院每一間房裡,都裝上暗鏡。」

  駱伯倫道:「四弟的意思是」

  黃石道:「事情已經很顯然,那些婦女昨夜一定都搬來了,只不過沒有居住在正房裡。」

  駱伯倫道:「那兩外侍妾都很年輕,論理,該有一個跟姓的同住天上房才對,除非他們已對這座宅子起了疑心,而且,既有女眷同住,臥房應由丫環打掃,怎麼卻用男僕小廝清理內宅呢?」

  黃石生突覺心中一動,恍然而悟,跌足道:「不錯,小弟竟沒有注意過那些小廝,原來奧妙在此……」

  駱伯倫詫道:「四弟想出其中蹊蹺了?」

  黃石生尷尬地道:「說來慚愧,小弟謬號『鬼臉」素以易容術自負,卻不料那姓尤的也是大大的行家,若非大哥提到那些小廝出入內宅的可疑,幾乎被那匹夫瞞過了。」

  駱伯倫道:「難道那些女人,都是些小廝假扮的?」

  黃石生道:「不!應該說那些小廝,全是女人改扮的;」

  駱伯倫微微一怔,也恍然笑了起來,頷首說道:「想不到,姓尤的還有這一手,哈……」

  黃石生奮然道:「此人機詐百出,堪稱勁敵,小弟倒要好好鬥他一鬥!」駱伯倫點頭笑道:「四弟準備怎樣鬥他?」

  黃石生目光—轉,說道:「咱們早些休息,養足精神,今天夜裡先給他—點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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