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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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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廷秀笑道:「老夫何須進來?咱們就這樣耗著,室中食物無多,且看誰能支持得久?」 康浩道:「那最好不過了,咱們兩個人,可以輪流休息,現在徐兄弟正在煉丹室尋找解藥,等咱們都解了毒,那時再看鹿死誰手吧?」 苗廷秀頓了頓,道:「你們別忘了,只怕他非僅尋不到解藥,偶一失慎,反而斷送了性命。」 康浩道:「這個不勞過慮,咱們自會小心謹慎。」 苗廷秀又道:「老夫索性對你說明了吧,解藥全在老夫身上,根本不在煉丹室中。」 康浩哂道:「咱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相信你這些鬼話?你身上有多少個口袋,能裝得下去多少解藥?」 康浩道:「假如咱們找不到解藥,臨死之前,會把煉丹室內的毒丸毒粉,一把火燒個乾淨,叫你永遠無法再害別人。」 苗廷秀駭然驚怒道:「小輩,你膽敢毀壞老夫畢生心血所煉藥物,老夫發誓要將你們碎屍萬段,一塊塊割下你們的肉來喂鷹!」 康浩嘻嘻笑道:「人死之後,無牽無掛,你愛怎麼辦,聽憑尊便,咱們不會放在心上。」 苗廷秀勃然大怒,一聲暴叱,便欲沖進石屋。 康浩一抖手,整罐毒粉迎門灑出,沉聲道:「老匹夫,你敢入門一步,別怪我要用你自己煉製的毒粉對付你了!」苗廷秀揮掌一按石牆,縮身略退,低頭看看那散落地上的毒粉,心裡不禁一陣冷笑。原來老毒物畢生煉製各類毒物,多達百餘種,為了便於辨別藥性,故而將藥物配成三種不同顏色,其中紅色代表劇,黑色代表慢性毒藥,黃色則為解藥,徐綜不悉內情,遍嘗百藥,不幸誤嘗了黑紅二色,以致中毒慘死。 毒神苗廷秀痛惜畢生心血被毀,又見康浩擲出的毒粉只是黑色慢性毒藥,戒心稍解,心膽頓壯,雙掌猛按地面,身形略退又進,一手橫護前胸,一手斜遮臉部,電擊般穿過石門,沖人屋中…… 他只說掩住頭臉要害,不懼毒粉截阻,卻沒想到漆黑的屋中,正有一鍋沸騰滾蕩的藥汁在等著替他洗澡呢。 「卟通」聲響,輪椅翻過,鐵鍋傾履黝黑陰森的石屋,揚起一聲驚心動魄的淒厲慘呼…… 呼號漸弱漸低,最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呻吟了。 就在呻吟聲中,康浩抱著徐綸兄弟兩具屍體,神色凝重地走出了石屋。 他穿屋前花圃,在果樹林邊默默掘了一個坑,掩埋了兄弟俯飽受痛苦的遺體,然後盤膝坐在墓前,取出解藥吞服一粒,閉目調息。 約莫半盞熱茶之後,當他再度睜開眼來,月影已經移向西天。 他肅然向墓前拜了三拜,站起身來,摸一摸木劍,舉步穿林而入。 在果林一角,尋到了雙實並生,色分黑白,開如龍眼的「陰陽果」樹,小心翼翼摘下三對,放人「易容革囊」中,這才吸氣騰身,掠登削壁,覓路趕往「火神」郭金堂隱居那片密林。 半夜驚險,九死一生,如今雖然幸得脫身,已經錯過了子夜時候,只好把希望寄託在火道人身上,若能擒住火道人或可追問出那假冒師父的惡徒真實身份和來歷。 因此,他一路飛馳疾奔,全力展開輕功身法,宛如星丸彈射般,跨斷澗,越險溪…… 正賓士間,突見前面濃煙蔽空,火光沖天,映得亂山荒,映,一片血紅。 起火處,正是那郭金堂夫婦隱居那座林。 康浩大驚,急忙又加快了腳步,狂風也似向起火的方向撲去。 越到林外時,大火已由密林深處中天際,那原本寂靜得可怕的樹林,此時就像煮沸的水鍋,夜空中宿鳥飛鳴,遍地蟲蟻亂竄,火光中,更不時傳來一聲聲怒叱和狂笑。 康浩揚目望去,見火勢雖猛,燃燒的範圍卻不大,顯然起火尚不太久,當下略為調勻了一下呼吸,立即快步穿林而入。 行約十餘丈,迎面湧來一股灼熱濃煙,阻斷了視線,焦本灰葉紛墜,令人無法再往前進。 康浩知道已經接近火場,迫得停下腳步,深納一口真氣,閉住呼吸。 等到煙霧略散,驀地裡,卻見一條人影,從林中冒火突煙而出,幾乎跟自己撞個滿懷。 康浩眼尖,目光飛揚,已看清那人一身紅色道袍,體型矮壯,正是火道人。 而且,火道人背上,還背著一個用濕被褥覆蓋的灰發老婦。 康浩喜出望外,探手摘下木劍,沉聲喝道:「通玄雜毛,給我站住了!」 火道人聞聲抬頭,不期一怔,道:「閣下是誰?」 康浩手橫木劍,冷叱道:「別問我是誰,把人放下來,聽我吩咐。」 火道人目注他手中木劍,恍然道:「看閣下所用兵器,莫非是楊大俠的嫡傳弟子康少俠嗎?」 康浩冷冷道:「少廢話,叫你把人放下來,你聽見了沒有?」 火道人臉上掠過一抹驚詫之色,低聲道:「閣下須知這老婦人是楊大俠授命生擒的,貧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手,你如不表明身份,怎能……」 康浩叱道:「我沒有工夫跟你羅梭,再不把人放下,別怪我要不客氣了。」 火道人倒退一步,閃目道:「身份未明,恕貧道無法遵辦!」 康浩冷嗤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接招!」聲落,木劍一抖,迎面飛點而出。 火道人腳下疾轉半匝,身軀側閃,避開劍勢,斜刺裡縱身,便想穿林逃走。 康浩一聲冷笑,頓腕沉劍,喝道:「躺下!」欺身上步,虎腰微微前傾,木劍貼地橫飛,「啦」地一聲輕響,正敲在火道人右腿彎上。 火道人悶哼踉蹌顛出三四步,一跤摔倒。 他一個翻滾,立即又跳了起來,竟強忍住右腿疼痛,掙扎著向林外逃去。 康浩倒沒想他會如此強悍,木劍忙交左手,探囊抽出一柄「風鈴劍」,振腕射去。 一串刺耳風鈴劍聲應手而起,火道人心頭一震,尚未轉過念來,左腿腿彎關節處已經被小劍透骨貫穿。 雙腿一軟,撲地栽倒,這一次,他是再也跳不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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