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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苗廷秀吃吃笑道:「當然,那藥力要等一個對時以後才會發作,明日此時,就是你死期了……」

  康浩駭然變色道:「你原來給我吃的,不是解藥?」

  毒神苗廷秀得意大笑,說道:「解藥,嘿嘿!你等著吧,如果你乖乖束手就擒,供老夫作試驗之用,藥成仍然未死,也許老夫一高興,就會賞你一粒真正的解藥了。」

  康浩怒目道:「老匹夫,你怎可言而無信,用此詭計……」

  苗廷秀傲然道:「老夫平生行事,但求目的,不擇手段,從來不知道什麼信諾不信諾。」

  康浩恨恨道:「你如此卑鄙無恥,也不怕傳揚江湖,辱沒了『黑穀』聲譽?」

  苗廷秀吃吃而笑,道:「放心吧,江湖中人最現實,他們只認識力量,不管那力量是怎樣得來的,何況今日之事,永遠也沒有機會傳揚出去了。」

  康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至少,我和徐綜兄弟還沒有死,我們就是證人!」

  苗廷秀大笑道:「你們最多還能再活一天,在這一天內,老夫還要用你們二人試藥,豈會容你們逃出掌握。」

  康浩冷哼道:「你怎敢斷言我們最多只能再活一天?」

  苗廷秀道:「老夫對親手煉製的毒丸效力,自然最具信心,你沒有老夫的獨門解藥,休想能活過一個對時。」

  康浩輕哂道:「假如我根本就沒有吃你的毒丸,結果又如何?」

  苗廷秀仰首大笑,說道:「可惜你已經吃了。」

  康浩嗤道:「老匹夫,你看這是什麼?」右掌一揚,指縫赫然挾著那顆黑色毒丸。

  苗廷秀一見,怒聲道:「好個狡猾的小輩!」身形疾射,淩空飛撲了過來。

  康浩早有防備,左手灑出一把泥沙,繞樹急轉,重又展開一場「捉迷藏」的追逐戰。

  果林繁密,泥沙迷眼,老毒物又心浮氣躁,空有一身功力,無法盡力施展,用手代腳不如有腳的人靈活,一陣逐奔之後,入林漸深,反而失去了康浩的人影。

  原來康浩利用果林掩蔽,將苗廷秀誘進枝葉茂密處,便以聲東擊西之法,不時擲泥沙石,故意製造一些音響,擾亂老毒物的耳目,自己則趁機抽身,退出林外。

  他決心親自冒險進入老毒物的煉丹室,設法尋取解藥,因為徐綜的生命,已經只剩下半夜時光,而自己如果不能解去「神仙酥」藥力,困在谷中,遲早難免被苗秀所擒充作試毒的冤鬼。

  他也知道此舉危險極大,隨時可能被苗廷秀堵截在石屋內,變成「釜中之魚」,而且,自己和徐綜都不識藥性,很難分辨出哪一種才是真正的解藥,縱然進了丹室,亦未必便取得兩個所需解藥,但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涉險一試,就算吃錯了藥中毒送命,至少比供苗廷秀淩辱折磨要痛快得多。

  是以,他一出了果林,便飛步奔向石屋。

  不料奔到石屋門前,卻只見徐綸的屍體,不見了徐綜。

  康浩為爭取時間,無暇尋覓,匆匆將徐綸的屍體拖人石屋,揮動木拐,擊滅了屋頂吊燈,便徑奔煉丹室。

  一進煉丹室,他愣住了。

  那是一個狹長的房間,除了室門這一邊,三面都是藥架,室中放著一張木案,案上堆滿了配藥煉丹所需工具器材,進門右側,有一座壁爐,爐中火光熊熊,架上一口巨鍋,正熬著滿鍋沸騰藥汁。

  這時,室內已經一片淩亂,藥架上的瓶罐都被揭開,藥粉,藥丸散落遍地,徐綜卻全身俯伏在藥案上,雙腳虛軟,動也不動。

  康浩低喚一聲:「徐兄弟!」舉步奔到藥案前,拉起徐綜衣領一看,心裡不禁一陣驚悸。

  但見徐綜口耳眼鼻都滲出血絲,遍體冰冷,早已氣絕,在他左手,緊緊握著一瓶黃色藥丸,右手手掌下,卻壓著一張汙皺的紙片。

  紙片上,用炭筆寫著幾個歪七倒八的字:「黑紅有毒,萬不可……」

  顯然,他是誤服了有毒之藥,不幸中毒而死。

  康浩暗然淚下,環顧架上藥罐,粉末丸散俱全,其數不下百種,但全都是黑紅二色,只有徐綜手裡握著那只小瓶,才是唯一黃色的。

  這情形不必再費猜測,准是徐綜入室尋覓解藥,卻苦於不識藥性,無奈之下,迫得遍嘗各色藥物,用自己的生命作賭注,去嘗試有毒無毒?

  結果,不幸所嘗的全都有毒,等他發現這瓶唯一顏色不同藥丸時,業已來不及嘗試,便毒發而死了。

  臨死前,猶欲將身試所得留字告訴康浩,才寫下了七個字,便即不支,那支黃色藥丸可能就是唯一的解藥,他卻失去了最後機會。

  康浩將黃色藥丸揣進懷中,然後抱起徐綜的遺體,退出煉丹室,放在徐綸旁邊,單腿曲跪下來,俯首含淚道:「小兄弟,你們熬受了許多痛苦,如今安靜的去吧!康浩但能不死脫險,誓必替你們報此深仇。」

  正祝禱間,外屋突然傳來苗廷秀叱駡聲,道:「康浩小輩,你儘管像烏龜一樣躲著吧!老夫拼了一罐毒粉不要,灑遍這果林,熏也要熏你這小兔崽子出來,你等著就是。」

  呼聲之後,便是一蟋蟋蟀蟀地撐地移行聲音,分明那苗廷秀已經放棄了搜尋,趕回石屋來取毒粉了。

  康浩慌忙拭淚躍起,如今時機倉促,已不由他從容試服那瓶黃色藥丸,必須儘快對付屋外的老毒物。

  他心念電轉,突生急智,匆匆折返煉丹室,用兩柄鐵鉤,將壁爐中那藥汁沸騰的大鐵鍋,搬放在苗廷秀所留輪椅上,又順手從藥架上取了一罐黑色毒粉,然後推著輪椅,回到前面石室。

  這時,移行之聲卻及門而止,原來苗廷秀也發現室內燈火熄滅,臺階前更不見了啞童徐綸的屍體,情知有異,故而不肯貿然入室。

  但他凝神傾聽了一會,室內只有一個的呼吸聲,便試探著喝問道:「伴爐,是你把燈弄熄了?」

  康浩度好室門距離,輕輕將輪椅停在門內三尺處,漫聲答:道:「是我弄熄的。」

  苗廷秀微驚道:「你是——」

  康浩應道:「在下康浩。」

  苗廷秀心頭一震,道:「原來你已不在林子裡,竟躲在屋內?」

  康浩道:「不錯,你現在知道上當了吧?我將你誘進果林,目的就在入室取解藥,誰耐煩跟你在樹林子裡捉迷藏。」

  苗廷秀忽然得意地笑道:「康浩,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石內僅有一條出路,別我門窗,如今這唯一通路已被老夫堵住,你成了釜中游魚,任你插翅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康浩冷哼道:「可是我守在門內,你卻休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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