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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夥計答道:「可惜公子不是武林中人,要不然,你一定知;道『蛇拳門」咱們東家姓柳,人稱『開碑手」就是『蛇拳門』的掌門人。」

  康浩心頭一震,暗忖道:「這倒真巧,陰差陽昏竟投宿在『仇家』店中,假如他們知道我就是風鈴魔劍的傳人,只怕難免一場血戰。」

  心念電轉,口裡佯做感歎惋惜,支吾過去,等夥計走後,四顧無人,一長身,輕輕將木劍藏在屋頂橫樑上,然後沐浴更衣,踱向前面酒樓。

  酒樓上的夥計已經預留下一張靠窗食桌,親切侍候康浩入座,點好酒萊。夥計剛剛離開,酒樓喧嘩之聲,突然莫名其妙的沉靜下來,許多食客都張惶起身,紛紛離去。

  康浩正感詫異,眼中一亮,樓口上來了三個人。

  這才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那三人,敢情竟是曾經兩度邂逅的易湘琴和日月雙劍應家兩兄弟。

  易湘琴仍是一身大紅勁裝,肩後分插雙劍,一團火似的走在最前面,應家兄弟則亦步亦趨,隨護左右,三個人才登上酒樓,酒樓食客業已走避一空,只剩康浩孤零零一人了。,月劍應虎較乃兄機靈,側身搶前一步,找了一張寬大桌子,親自拉開座椅,滿臉殷勤的笑著道:「來!表妹,這兒寬敞,請坐這兒吧!」

  易湘琴大大咧咧坐了下來,美目四下掃,卻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日劍應龍剛坐下,猛可又站起身子,道:「表妹,什麼事?」

  易湘琴舉手一指,道:「你們看,這些傢伙一見咱們上來,為什麼都走呢?」

  應龍哦了一聲,笑道:「原來表妹是問這個,想必他們都吃飽喝足了,不走等什麼?」

  月劍應虎也笑接道:「正要他們早些走,地方才寬敞舒服,省得人多擠的慌,沒的叫那些汗臭味熏了表妹,大哥,你說是不是?」

  應龍忙點頭道:「正是,正是,他們不走,我還想趕他們走呢,表妹別理這些東西,想吃點什麼?快些叫夥計去準備,小兄的肚子早就餓了。」

  應虎立即揚聲叫道:「喂!夥計,滾一個過來,都死光了嗎?」

  康浩冷眼旁面,見這一對兄弟目中無人的囂張模樣,一時忍俊不住,「嗤」地輕笑出聲。

  那邊三人聽到笑聲,不約而同回過頭來,易湘琴頓覺心弦暗震,應家兄弟卻泛起怒容。

  月劍應虎厲聲喝道:「鄉下人,你笑什麼!」一按桌子,便想站起身來。

  易湘琴粉臉一沉,不悅道:「二表哥,坐下來!人家笑人家的,你發什麼威風!」

  應虎竟不敢違拗,悻悻然得又坐下,低哼道:「不知禮數的鄉下土胚,你要再敢笑一聲,二爺就佩服你有種。」敢情因為康浩並未易容,也沒有攜帶木劍,他們已經認不出這位「鄉下土胚」,就是西澱湖畔的解厄恩人了。

  易湘琴喝道:「二表哥,不能少說兩句嗎?你再這樣無端惹事我可要走啦!」。應虎忙換了一臉笑,道:「好!不說就不說,夥計們,快拿酒來。」

  幾個夥計正愁眉苦人,擠在樓口交頭接耳商議著,沒奈何,推出兩個膽量略大的,半哭半笑過來侍候,躬身問道:「姑娘,二位公子爺,要吃點什麼?」

  應龍粗聲道、:「廢話,咱們要吃的,你這兒都有嗎?咱們要吃炒蚊子心,炸蚤子膽,你能做得出來嗎?」

  夥計情知遇見了不講理的祖宗,只好陪笑道:「是,小的不會說話,爺們多原諒。」

  應龍揮手道:「別惹厭了,擇好吃的快送上來,先開一壇花雕,不許滲水,快去!」

  夥計連聲答應,剛要走,又被應虎攔住道:「慢著,菜裡不許放蔥蒜,這位姑娘不愛吃辛辣,你要記住。」

  應龍笑道:「小兄倒忘了,該替表妹點幾樣愛吃的菜才是。」

  應龍道:「請表妹自己點吧,表妹,表妹……」

  咦!怪了,一連叫了好幾聲,易湘琴竟未回應,只顧怔怔地望著窗那張桌子發呆,美目如被霧翳散放著謎樣的光芒。

  應家兄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兩張臉頓時煞白,原來那引得表妹入神的,並非食桌,而是桌邊坐著的「鄉下土胚」。

  這時,康浩正怡然自酌自飲,時而側臉凝視窗外,時而蹙眉沉吟,全未注意這邊有六道目光,齊集在自己身上。

  應家兄弟這回可是真火了,無奈這份火氣只能悶在心裡,找不到地方發洩,想向康浩尋釁吧?一時尚無機會,想對表妹表示不滿吧?委實又沒有這個膽量。

  想來想去,只有把氣出在夥計頭上。

  應虎怒目一瞪那夥計,暴喝道:「誰叫你站在這兒發呆,還不快滾去拿酒!」

  一聲叱喝,卻把易湘琴從癡迷中驚醒,手撫酥胸,不住輕折道:「二表哥,你瘋啦?什麼事大呼大叫的,把我嚇了一大跳」

  應虎急忙笑道:「沒有什麼,小兄正吩咐夥計去準備酒菜。」

  易湘琴道:「點的是些什麼菜?可別忘了,我是不吃蔥蒜辛辣的。」

  應龍搶著答道:「表妹放心,小兄已經特別叮囑過了,表妹想吃點什麼?盡請吩咐,小兄立刻叫他們去辦。」

  易湘琴點點頭,回眸望望那名夥計,卻指著康浩桌上問道:「那位公子吃的菜,都叫什麼名字?」

  夥計揚目一望,恭身答道:「是一盤韭菜牛肉,一盤大蒜辣子雞,一盤蔥爆腰花……」

  易湘琴道:「好!也照樣替我做這幾盤菜送來。」

  夥計遲疑了一下,陪笑道:「回姑娘,這幾樣菜都不離蔥蒜辛辣。」

  夥計呐呐道:「可是姑娘不是不喜蔥蒜辛辣麼?」

  易湘琴一哦,嫣然笑道:「我想試試看,人家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想必那些東西並不難吃,是不是呀?」

  夥計連聲道:「是!是!是!」偷眼望望應家兄弟,哈腰退去。

  應龍氣在心裡,臉上還勉強掛著苦笑,應虎卻面色鐵青,滿口牙齒咬得格格作聲。

  不一會,酒菜上桌,易湘琴果然挾了一塊「大蒜辣子雞」送進口中,才一品嘗,連忙又吐了出來,噓噓吸氣不止,叫道:「唉!好辣!好辣!」

  應虎大感快意,冷冷笑道:「小兄剛才就想勸表妹,這種菜,中看不中吃,只有沒吃過雞鴨的窮小子才會叫這種菜……」

  話猶未畢,易湘琴已勃然變色,黛眉雙挑,嬌叱道:「你說些什麼?」應虎忙道:「小兄是說這盤菜……」

  易湘琴重重哼了一聲,叱道:「你分明幸災樂禍,罵我不會要,罵我是沒吃過雞鴨的窮小子,好!你罵吧!從今以後咱們誰也別再理誰,原是你們千求萬請要跟我同行,現在卻敢這麼欺侮我!」說著說著,眼淚已盈眶欲墜。

  應龍慌了手腳,急道:「表妹,你可不能一竹杆打了一池塘鴨子,小兄連屁也沒敢放,你可千萬別連我也怪上了!」應虎也後悔不迭,連連作揖賠禮,道:「都怪我這張嘴不好,不會說話,偏又愛胡說八道,表妹別生氣,小兄重生打它—頓,看它下次還敢不敢信口開河!」

  他可是說到做到,左右開弓,竟狠狠打了自己兩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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