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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第二章 賭場風波 銀花慘案

  康浩忙道:「小侄並非客人,怎敢當伯父如此破費」

  駱伯倫笑道:「這幾位都是我患難相共的結義兄弟,他們雖然出身風塵草莽,卻各有絕技專長,你應該見見,或許對你將來多少皆有助益。」

  飛蛇宗海東去未多久,石室底壁忽然響起一陣「軋軋」聲音,一道石門緩緩啟開,魚貫走進來幾名黑衣大漢,人人提著食盒盤盞,開始布席安位,送酒上菜。

  駱伯倫見康浩面露詫之色,含笑道:「賢侄覺得奇怪麼?其實這間石室的位置,已在保定城城牆內,西城一帶城牆,早被咱們控空了,其中秘道四通八達,最遠的出口,距城遠在半裡外,以後你自然會熟悉的。」

  正說著,飛蛇宗海東早已領著三個人同返石室。

  最先進來的,是一位五短身材,面圓圓如富家翁的錦衣胖子。

  駱伯倫引介道:「這位是我結拜二弟,姓韓名林,人稱『巧手』精擅土木消息及各種機關佈置,這間石室和城牆內秘道,便是他的傑作,現為城中『高賓閣客棧』店主。」

  康浩忙以晚悲之禮相見。

  巧手韓林身後,緊跟著一個反穿羊皮襖癟老頭,康浩見了,眼中頓感一亮,原來那人竟是自己初次詢問過的賭場管事。

  駱伯倫道:「這位是四弟黃石生,雅號『鬼臉書生」賢侄休看他乾癟癟一副糟老頭模樣,其實他本人才四十出頭,黃四弟精研易容之術,智計百出,是咱們的智多星,故有『鬼臉』之稱。」

  第三位,是個三十多歲的光頭壯漢,姓李名鐵心,外號「黑牛」,一身鐵布衫橫練單子功,已達十成火候,手中經常把玩著兩粒鵝卵般大的鋼球,為了耿直粗豪,辦大無窮,是駱伯倫的隨身護衛,撐行老七。

  以上三人,加上精於醫術的「瞽婆婆」孟昭容,擅長「神偷妙手」的飛蛇宗海東,還有一位以輕功著稱的「靈鼠」崔祥,都是駱伯倫最近十餘年中,網羅結交的風塵奇人,合稱「七義」,駱伯倫居長,「瞽婆婆」孟昭容是三妹,「靈鼠」崔祥行五,「飛蛇」宗海東是老六。

  七義中,「靈鼠」崔祥外出公幹未返,其餘都全部到齊了。

  男女老少七個人敘禮入座,舉杯邀飲,席間,康浩仔細觀察,只覺那「巧手」韓林沉穩幹練,「鬼臉書生」黃石生精明機智,「瞽婆婆」孟昭容熱心而謹慎,「

  飛蛇」宗海東沉默寡言,「黑牛」李鐵心則胸無城府,透著幾分憨直,不過,這些人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是對駱伯倫執禮甚恭,雖有結義之名,實存主僕之分。

  大家傾聽駱伯倫引述九峰山承天坪慘變經過,人人聳然動容,鬼臉書生黃石生白眉頻皺,凝色問道:「康少俠,請答我一問,令師一向下山採辦用物,都是攜帶少俠同行,為什麼這次前往太原府,竟是單獨來去呢?」

  這個問題,法元大師也問過康浩,是以他未加思索便接口回答道:「先恩師說,有幾年東西,附近縣城不易購買,不太原府路程較遠。來去費時,為了怕耽誤小侄練功,所以沒有帶小侄同去。」

  黃石生注目道:「令師欲購何物,必須遠赴太原府?」

  康浩道:「是幾樣比較珍貴藥物。」

  黃石生緊接道:「敢問藥物何名?」

  康浩想了想,道:「詳細藥物種類共十幾樣,小侄只記得其中有『龍目』、『蟾精』和『犀角蕊」而且都要二三十年以上的真貨。」

  黃石生點點頭,又問道:「這些藥物,令師有沒有說過作何用途呢?」

  康浩道:「先恩師說,是用來煉製丹丸,以便小侄日後行走江湖時,作為療傷急救之用。」

  黃石生轉顧「瞽婆婆」孟昭容道:「三奶對此事有何高見?」

  孟昭容正反複審觀看那條「定穴護元帶」,聞言抬起頭來。緩緩道:「龍目和蟾精,功能導氣培元,犀角蕊乃生精旺血之物,比較珍貴難尋,但卻具有『燥性」假如受了外傷,則不宜服用,因為它會使傷口失血,不易收口。」

  黃石生神色一肅,說道:「康少俠請恕黃某大膽推斷一事,『如果我的猜測不錯,令師遠赴太原府,只怕並沒有買到所需藥物,對麼?」

  康浩驀然一驚,脫口道:「正是!前悲怎會知道?」

  黃石生微微一笑,道:「因為令師既然定制了這條『定穴護元帶」事實上已經不再需要那些藥物了。」

  康浩愕然道:「前輩的意思是說,恩師他老人家真如法元禿賊所稱,功力業已失去?」

  黃石生正色頷首,道:「不錯,這也證明令師下手太原霍家的事,純系遭人嫁禍。」

  康浩一陣激動,含淚道:「可是,他老人家在承天坪上,面對四門五派掌門人,為什麼不肯為自己分辨?為什麼甘心飲毒就死呢?」

  黃石生道:「那是因為令師明知嫁禍之人,但為了某種顧忌,不願加以揭露,同時自悲功力散失,生不如死……」

  康浩連連搖頭,顫聲道:「不!不!他老人家縱有天大顧忌,也不會對我隱瞞,我是他老人家親手撫養長大,二十年來,他從來沒有任何事瞞過我。」

  黃石生側然道:「凡人都有私衷,親如父子,有時也不便吐露一一當然,這僅是臆測之詞,對與不對,此時尚難斷定。」

  駱伯倫也柔聲安慰道:「賢侄,事已如此,徒悲無益,你且寬心在我這兒先住幾日,等我料理點事後,咱們同往太原府走一趟,相信可以查出一些端倪來。」

  康浩站起身來道:「不敢勞動駱伯父,小侄心急如焚,想明日就動身,前往太原」

  黃石生突然搖手道:「少俠千萬不可急躁,最好能在保定府過十天再去。」

  康浩詫:「為什麼呢?」

  黃石生肅容道:「令師一生睥睨天下,難免結有仇家,假如此事果系有人嫁禍,那人也可能不會放過少俠。」

  康浩劍眉一挑,道:「那樣正好,省得小侄再去找他……」

  黃石生道:「少俠幼得名師,論武功,當然不懼,但江湖中奸險萬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們兄弟幾個,武功方面自是談不上給少俠什麼幫助,不過,咱們還有點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技,也許對少俠日後行走江湖,為師雪冤,有一些助益。」

  駱伯倫撫掌道:「我也正有此意,賢侄,別的不談,單是你黃四叔的易容神術,就值得你多住十天半月了,咱們便這樣決定吧,十天以後再去太原。」

  康浩既悲又喜,無限感激,雖然心急師仇,也只得依言留了下來。

  第二天開始,康浩便搬進西大街「高賓閣」客棧,白天隨「鬼臉書生」黃石生學習易容之法,夜晚則由「巧手」韓林講授關於機關佈置方面的知識和訣竅。

  這兩種秘學,雖非精奧武功,卻是行走江湖所必需,康浩甫經涉獵,才發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各類行道都有它獨具的高深學問,絕不是外行人所能瞭解的。

  故而,他漸漸收斂了焦急的心情,專神貫注在學習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覺已近旬日。

  在這十天內,康浩往來西大街客棧和長樂巷賭場,每天最少兩次,有時由秘道,有時也經過大街,但是會見駱伯倫的次數並不多,僅從黃石生口中,知道他近來很忙,甚至常常離城外出,究竟為何而忙?卻不甚了了。

  而且,也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七義」中那位以輕功著稱的「靈鼠」催祥。只聽說催祥回來過一次,又奉駱伯倫的急令,匆匆離去。

  這天傍晚,已屆十日之期,康浩在客棧中枯坐等候,不見駱伯倫約晤的消息,心念忽然一動暗忖道:我苦學旬日,不知易容術究有幾分成就?何不化裝去賭場試試,一則讓「鬼臉書生」驚奇驚奇,二則去見見駱伯父,他若有事難以分身,也好.向他告辭,獨自動身了。

  主意一定,便閉門更衣,換了一件上布短衫,下著棉袂,臉上也用「易容膏」塗成蠟黃色,描上兩道濃眉,又加貼幾撮鬍鬚,把自己改扮成中年莊稼漢模樣,也不告訴「巧手」韓林和店中夥計,悄悄溜出客棧,順首大街向長樂巷賭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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