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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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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守株待兔 韋松怒火陡升,本想好好頂撞她幾句,又念及她終是女流之輩,長吸了一口氣,才算勉強把滿腹怒火壓抑下去,哼道:「姑娘一定弄錯了,在下雖然不成才,也沒有把巫山之事,看成平生得意之事,值不得向人宣揚。至於令師妹,在下也沒有自動去找過她,這一點,朱姑娘應當比誰都請楚。」他極力把話說得委婉些,但話一說完,早氣得臉色鐵青,皆因朱月華這個「條件」,實說起來,簡直大有侮辱一個男子漢的人格了。 朱月華卻不生氣,神態仍是一片冷漠,緩緩道:「這是我的條件,並沒有指責韋少俠藉故親近陳師妹,也沒有說韋少俠很想把過去的事向人宣揚,少俠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 韋松心裡暗罵一聲:好一個強詞奪理的丫頭。表面上卻只好苦笑道:「就算在下多此一辯,姑娘可以說一說條件的答案了吧?」 朱月華依舊平靜地道:「據今夜由萬毒教傳來的消息,艾長青和一個姓魯的少年,已在附近,被傲嘯山莊的人劫持去了……」 韋松駭然,腦中飛轉,自責道:「我怎的竟忘了傲嘯山莊,對!追魂學究昨日正在少華山附近出現,這件事,八成是他幹的。」 他一知艾長青失陷,無意再留,拱手道:「多承姑娘相告。」轉身就要舉步。 朱月華冷冷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韋松又停住腳步,回頭等待她說下去,內心實已焦急萬分。 朱月華仰首望天,靜靜說道:「消息今夜剛到,在我離開客棧之前,金銀雙鉤已和萬毒教高手兼程趕去,假如少俠也想前往援手,最好能多邀約幾個幫手同去才好。」 她表面雖然平淡冷漠,但關注之情,已洋溢言辭之中。 韋松一陣感激,可是許許多多感激的話,都擁塞喉間,反無法吐出一個字來,拱拱手,轉身如飛奔去。 朱月華張張口,似乎還要說些什麼,見韋松去遠,忙又咽了回去,癡癡望著那逐漸模糊的身影,螓首一低,滾落兩滴淚珠。 韋松急急趕路,轉瞬已越過城垣,他無暇再回雲崖,只得獨自前往,一面奔,一面暗想,金銀雙鉤功力在馬玉龍之下,動起手來倒不必過分擔心。萬毒教中高手,不知是誰,也只好屆時再論了。不過,追魂學究金豪,卻是一個已知的勁敵,我單身只劍,若要同時應付雙方高手,勢非格外謹慎不可。 正在盤算,突見前面曠野中,也有兩條人影迎面飛奔而至。 韋松慌忙頓住腳步,側身一閃,藏在一塊大石後,及待那兩人奔到近處,才看出竟是師父百練羽士和子母劍馬夢真。 不期巧遇,自是欣喜,忙長身而起,叫道:「師父!」 百練羽士和馬夢真猛可同剎身形,羽士驚喜地道:「松兒來得正好,事有急變,神手鬼醫和魯少堡主已在黑龍口遇險……」 韋松應道:「徒兒也得到消息,如今正趕往設法援救,聽說他們失陷在傲嘯山莊手中,萬毒教金銀雙鉤也已趕去意圖劫奪。」 百練羽士頷首道:「事不宜遲,咱們也別落在後面。」 轉面又向馬夢真道:「姑娘不必同去,以免暴露身分,華陰城中情景,請隨時依适才所訂方法通知。」馬夢真應了一聲,作別自往華陰而去。 百練羽士望了愛徒一眼,揮揮手,折返南行,師徒倆展開腳程,急急趕往華山南麓的黑龍口。 在路上,百練羽士一直沉默沒有開過口,好像在獨自思索著一件疑難之事,但從他目光神色中,韋松彷佛領略到,他必然正為了自己留字不辭而別,心中有些不快。 於是,他試探著問道:「師父離開雲崖的時候,慧心師妹病況可有好轉?」 百練羽士「唉」了一聲,搖搖頭道:「哪孩子心性本來豁達,不想年紀輕輕,竟被情牽糾纏,落得這般痛苦。」 語聲在長歎中戛然而住,很顯明地,他這話並未回答韋松的問題,而是暗含薄責,要韋松知所警惕。 韋松乃是聰明人,哪能聽不出師父言外之意,但他一腔委屈,欲訴無從,只好默默承受了下來。 過了片刻,百練羽士見他沒有開口,索性又道:「松兒,你年事尚輕,一身血仇未報,鶯兒之事那是迫於活命厚恩,師父作主管你應承下來,如今,你慧心師妹又成了這般情況,聽說你還不知道檢點,猶在處處沾惹情孽,可有這事嗎?」 韋松聽了,驀然一驚,腳下不覺稍慢,委屈地道:「徒兒自問須知潔身自愛,時刻未忘父母血仇,師父你老人家……」 百練羽士淡淡一笑,道:「在師父面前,還有什麼值得隱瞞的事?」 韋松急得險些要流下淚來,垂首道:「你老人家錯怪徒兒。」 百練羽士大袖一展,身形突又加快,一面冷冷道:「師父寧可錯怪你,卻不能由你去惹來滿身孽債,尤其田秀貞,身為萬毒教主,與你有殺父深仇,萬萬不可墜入她的溫柔陷阱中,你向來聰敏,這點道理總該不至於不明白。」 韋松無法分辨,一顆頭,垂得更低。 百練羽士又道:「方今禍亂造生,武林命脈系于一線,師父和許許多多愛護你的尊長,莫不寄厚望於你雙肩,如今你已一身兼南北雙奇和三聖絕學,便當時時以武林公義和父母血仇為念,早揮慧劍,斬斷情絲,希望你有則改之,無則嘉勉。」 韋松唯唯應道:「松兒知道了。」淚水卻忍不住奪眶而出。 百練羽士這才慰藉地住了口,一心一意兼程趕路。 半夜飛馳,天色微明,師徒二人已抵達少華山麓保安鎮。 他們在鎮上匆匆用些飲食,略作調息,緊接著又登程上路,辰未巳初時候,距離黑龍口業已不遠。 百練羽士突然停住身形,沉吟道:「據馬姑娘說,神手鬼醫失陷,是昨天午後的事,有這一夜時光,難道他們還會停留在黑龍口不肯離開嗎?假如離開,不知是西上藍關?還是東下商城?」 韋松略一思忖,應道:「徒兒前夜曾在少華附近遇見追魂學究,昨日消息中,又謂他們在黑龍口出手截擄了艾老前輩,由此看來,追魂學究等人正在返回傲嘯山莊途中,所以,徒兒猜他們東下商城的可能最大。」 百練羽士頷首道:「不錯,咱們就直趨正南,先趕到商城再說。」 師徒兩人認准方向,一陣疾趕,午刻才過,已經進入商城縣。 商城縣乃豫陝孔道第一大縣,由此東達南陽府,西上長安,商業鼎盛,人煙繁盛。 因為是大白天,百練羽士不願驚世駭俗,師徒兩人進入城之後,在城中轉了一轉,便尋了一家酒樓,準備用些飯食,再打聽追魂學究是否如己所料。 酒店夥計目光何等犀利,一見百練羽士莊穆威肅的神態,以及韋松英氣勃發攜帶長劍,便知必是武林人物,趕忙含笑躬身迎上來,諂笑問道:「道爺要廂房?還是大廳?忌葷不忌葷?」 百練羽士選了一處偏僻角落,低聲吩咐道:「不必張羅了,咱們就在大廳上隨意用點飲食,貧道茹素,但你給這位小爺準備些葷腥下酒菜。」 夥計連聲答應退去,韋松偷偷望了師父一眼,心裡暗暗打鼓,皆因他素知百練羽士不喜飲酒,今天不知怎的,竟自己吩咐了素酒葷食。 百練羽士見他頗有訝意,順手拈起竹筷,沾些菜汁,在桌上寫道:「慢慢用酒,守株待兔,注意左側廳房。」 韋松偷眼一望那左側一間垂著厚布簾的包廂房間,不禁駭然一驚,原來廂房門上,掛著一麵粉牌,赫然寫著「陝南分堂訂」五個字。 他念頭一轉,暗叫僥倖,「陝南分堂」,這不是萬毒教的組織是什麼?可笑他們居然當官銜般到處招搖,連飲酒吃飯的地方也抬了出來。 此時,包廂房間中靜靜地,顯然還沒有人。 韋松低聲道:「匪徒們還未到,咱們坐在這兒,會不會被他們認出來?」 百練羽士搖搖頭笑道:「你背向而坐,把長劍摘下來,店中食客甚多,便不易露相了。」 韋松連忙摘下長劍,倚在桌子下,換了個座位,背向樓口甬道。 夥計剛將酒菜搬上來,樓梯口一陣腳步聲,店中眾口吆喝呼喊了「三號房,上茶啦!」 百練羽士端起酒壺,藉酌酒之勢,掩住半個面部,沉聲道:「來了。」 一陣樓梯響,剎時間,上來男女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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