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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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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韋松如約兼程趕到了黃山。 傲嘯山莊自從「宇內一君」康一葦重創花月娘之後,聲譽鵲起,隱隱已有中原武林盟主的威勢。 是以黃山在近,武林人物進出川流不絕。 韋松在行近三口鎮附近時,早已輕而易舉打聽出傲嘯山莊的所在,逕自邁步登山繞過天都峰,一列巍峨有如宮殿般的莊院,業已呈現眼簾。 他生平不願失信於人,仰看天色,日已薄暮,連忙加快了步子,決心在日暮之前登門求見,以符三日之約。 可是,當他一路飛馳穿林越澗抵達莊院門前,卻發現情形有些不符。 在他想像中,傲嘯山莊既已譽滿武林,沿途少不得總有康一葦門下守望巡邏,遇陌生人登山時,必定盤查來因,然後通知莊主決定是否接見,哪知他一路行來,直抵莊門,途中竟未發現明樁暗卡,也無一人盤問留難。 傲嘯山莊莊門前,是一座高聳入雲的石牌坊,牌上鏤著「傲嘯山莊」四個金字,向裡進,便是層節的巍峨房舍,建築雖然富麗堂皇,卻並無院牆或守望警戒之人。 韋松滿腹疑雲,昂首闊步,從石牌坊下經過,偶一掠目,見牌坊下設有一張小桌,上書「來賓留名處」五個字,桌上有筆硯、名簿,卻並無人影。 他霍然在桌案前停步,心想道:「似此情景,大不近常情,莫非康一葦故意托大慢客,明知自己今日將到,做出這等簡慢之態,存心想侮辱我麼?」 心裡雖有些不悅,但卻極力忍住,信手翻開桌上「留名簿」,觸目所及,不禁一驚,翻開簿上前頁,已有兩行墨蹟猶新的字,寫著:「少林寺第二十一代掌門住持了塵。」 「青城派第十六代掌門人乙真。」 韋松驚忖道:少林了塵大師和青城乙真道長,都是被萬毒教「迷魂神水」所害的人,幸得自己以「返魂丹」解救,遣返本派,誓要糾合武林正道,合力對付萬毒教,他們怎會突然來到傲嘯山莊?而且和我同一天到達? 他想了一陣,難以猜透,於是,提起筆來,也在「留名簿」上寫道:「南嶽門人韋松!」 「松」字剛落下最後一筆,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道:「你還算得上是南嶽門下嗎?」 韋松駭然一震,握著筆卻不轉身,傲然道:「閣下這話什麼意思?」 那冷冷的聲音接口道:「姓韋的叛師欺欺祖,投靠萬毒教,天下人所共知,這兒是什麼所在?竟敢以虛言相欺,只怕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韋松面向桌案,連頭也沒回,也冷冷道:「閣下孤陋寡聞,妄論是非,令人可笑。」 那冷冷的聲音叱道:「姓韋的,怎的不敢回過頭來?」 韋松聳聳肩頭,緩緩將筆放回桌上,一面冷漠答道:「就憑閣下鬼鬼祟祟行徑,姓韋的還不屑一顧!」 話聲未落,驀聞身後一聲暴喝,一縷勁風,直向他腰際卷到。 韋松一身修為,已儼然當今高手,聞風辨位,並不回顧,玄門隱形罡氣迅即凝聚後腰,迎著那襲來的勁風,一漲一震。 只聽身後一聲悶哼,那襲來勁風直被罡氣閃彈得反擊過去,一個人登登登向後連退了七八步,接著,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韋松心裡暗笑,這才緩緩回過身來。 但一見之下,倒不禁有些後悔,原來那人只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此時正立在一丈以外,面色蒼白,右手低垂,顯然已被罡氣震傷。 那少年身穿皂色長衫,眉目清秀,目注韋松,頗有惱恨之意。 韋松笑問道:「小兄弟,你是傲嘯山莊什麼人?」 少年重重哼了一聲,竟沒有回答他的話,怨毒地瞪了一眼,轉身徑向莊中奔去。 韋松好生沒趣,訕訕地聳聳肩頭,心想道:傲嘯山莊的人,孤傲怪僻,行徑詭異,這種人居然成了武林翹楚,今天倒要挫挫你們的驕氣。 心意一動,向後退了兩步,凝目向那「傲嘯山莊」四字望了一眼,驀地抬臂揚指,淩空揮灑。 石坊之上,應手響起一陣「沙沙」之聲,石屑紛落。 頃刻間,「傲嘯山莊」四字側邊,又現出了四個大字,刻的是:「偽善之家!」 刻完字,韋松心中悶氣泄去大半,忍不住仰天大笑不已。 倏忽,一聲蒼勁的冷笑,道:「好狂的小輩!」 韋松循聲反顧,只見入莊路口上,不知何時已並肩立著五個人。 五人之中,他一眼能認出四個,那是少林掌門了塵大師、青城掌門乙真道長、「追魂學究」金豪和剛在不久前偷襲自己,反被震傷的儒衫少年。 正中一個錦衣魁梧老人,約莫有五十左右,國字臉,長髯拂胸,器宇軒昂,眉目之間,透射著一股威武氣概。 韋松雖然不認識他,但從他形態威儀,已不難料想,此人必是號稱「宇內一君」的康一葦了。 他笑容一斂,卻故作冷漠地向了塵大師和乙真道長遙遙一拱手,道:「二位老前輩可好?不想竟在此巧遇。」 了塵大師和乙真道長同時側身還禮道:「多承少俠關顧解毒之情,我等尚未拜謝厚恩。」語氣雖客氣,臉上卻流露出極不自然的笑容。 韋松傲然笑道:「區區藥物,何足言謝,晚輩並非那般沽名釣譽之人,兩位老前輩敬請釋懷。」 這句話,聽在康一葦耳中,豈有不知他話中含意之理,但他畢竟是成名多年的一派宗匠,僅只淡淡一笑,並沒有出聲。 金豪忍不住了,倏地跨前一步沉聲喝道:「韋松,這是什麼地方?怎敢如此無禮?」 韋松緩緩道:「敬人者人恒敬之,在下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只知此地人驕狂簡慢,待客無禮,所以也只好失禮一些了。」 康一葦猛可臉色一動,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含笑道:「你仗持一身內力,震傷老夫愛子,以指刻字,肆意羞辱,難道這也算得禮貌?」 韋松抗聲道:「令郎首先出手,倘非在下及時運氣防護,傷在他掌下,那時又怎麼說?」 康一葦轉頭過了塵大師等冷笑道:「看他狂傲之態,果與神手頭陀如出一轍,二位親目所睹,總該沒有話說了吧?」 了塵大師合什歎道:「今日之事,貧僧未便置喙,但貧僧總是生受韋施主援手之恩,但願莊主展施大法力,度化癡頑便成正果。」 乙真道長也接口道:「怨仇宜解不宜結,莊主宏量大度,當不見小人之過。」 康一葦滿懷得意,仰天撫須大笑道:「康某原是要二位作一見證,不想倒使二位處在為難境地,也罷!看在二位份上,叫他留下秘籙趕下黃山。」 說完,扶著那少年肩頭,轉向傲然回莊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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