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庸 > 殘劍孤星 | 上頁 下頁 |
| 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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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貞道:「你去觀外稍候,那人到時,領他進來見我。」 侍婢躬身應諾,嬌軀微擰,飄然出觀而去。 歐陽兄弟和眾人都不知她葫蘆賣的什麼藥,卻又不便動問,大家默默等候,一時間,殿上竟變得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田秀貞明眸一轉,掠過淩鵬,笑容忽然一斂,似乎頗有厭惡之意,冷冷道:「淩香主!」 淩鵬忙站起身來,叉手當胸,俯首答道:「屬下在!」 田秀貞冷笑道:「若論淩香主往日行徑,本座殊難容忍,惟老教主因你獻呈半部秘籙,甚為高興,才摒除前嫌,拜為香主。你要知道一入本教,便當終身不貳,倘若再有異心,須知本座執法,毫無寬貸。」 淩鵬驚得渾身冷汗,忙道:「屬下知道了,此番竭誠投效,願為教主捨命以供策馳,怎敢心懷貳志!」 田秀貞哼道:「知道了就好。」 正說著,那名侍婢已領著一個二十五歲的藍衣少年,大步而入。 藍衣少年劍眉斜飛,頭束武士巾,身佩長劍,風姿颯颯,宛如玉樹臨風,除了目光閃爍,散射著狡詐光芒,可說得上是個軒昂、灑脫的美男子。 他隨著傳婢穿過院落,昂然踏入大殿,萬毒教眾人都覺眼前一亮,殿外那棵大樹之上,頓時泛起一陣枝葉落抖。 田秀貞含笑令人在歐陽瑉右首增添了一隻圓凳,然後向眾人引見:「這位霍少俠,雙名劍飛,數日之前,才從三聖島來到中原!」 歐陽雙煞等人都不禁輕呼出聲,個個瞪大了眼睛,顯得驚愕莫名。 田秀貞繼續又道:「正是天意要本教掃平三島,領袖武林。霍少俠自幼生長三聖島,不但武功已得三聖神髓,對島上一草一木,俱都瞭若指掌,此番因他父親被島主迫害,無可容身,才私行逃離三島,與本座於浙北莫干山麓不期而遇。本座因延聘霍少俠加盟,故而晚到了半日,但萬毒教得霍少俠入盟,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喜事。」 歐陽雙煞聽了,欣然大喜,急著上前與霍劍飛見禮敘坐,其餘眾人見教主如此推崇,誰不曲意結交,其中只有兩個人,面笑心愁,神色陰晴不定。 那兩人,一個是淩鵬,另一個卻是被稱做「許姑娘」的綠衣少女。 霍劍飛抱拳還禮,緊挨著歐陽瑉下首落坐,朗聲道:「在下幼居海島,孤陋寡聞,被迫逃到中原,多承教主抬愛,許以加盟本教,在下得此棲身之處,圖報無門,願將三島虛實,盡情陳於諸位,倘得掃平三島,不但本教從此昌大,在下也報卻父仇。」 話聲微頓,又道:「三聖武功,雖有盛名,但自從十八年前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功力業已全失,十多年全仗家父置理島務,竭誠維護三島盛名於不墜,含辛茹苦,勉有勳勞。無奈三個老東西輕信讒言,竟將家父多年勞苦之功一手抹煞,後宮暗訂毒計,反將家父害死,在下得悉變故,倉皇奪舟出走,才算逃得住命。蒙教主情邀入教,誓助各位掃平三島,奪取秘籙,在下但求報卻殺父之仇,於願已足。」 歐陽瑉含笑問:「少俠謂三聖武功盡失,如今令尊又被害,島上高手,還有何人?」 霍劍飛哂笑道:「詳論起來島上已無人堪稱高手二字。」 忽然面容一肅,微歎又道:「不過,有一個姓韋的小輩,近日才由中原前往三島,不知他用何蠱術,已將三個老東西說動,據雲已得到逆天大法精奧之學,功力不可輕侮,家父便是失手在他手中。」 歐陽瑉駭然一震,道:「那小輩是不是叫做韋松?出身南嶽百練羽士門下?」 霍劍飛點頭:「正是他。」 歐陽琰怒目切齒道:「這小子屢次三番,與本教作對,只恨在西嶽地底石府中,沒有把他燒死!」 田秀貞卻詫問:「聞說他在岳陽,已經自斷心脈,破除真氣,時隔不久,怎會突然又獲得功力?」 霍劍飛道:「在下也頗感不解,那韋松初至三島,確實毫無一點內力,先後僅二三日時間,突然獲得一身驚人功力,除非倚仗『逆天大法』,決難達此境界。」 歐陽瑉駭道:「逆天大法真有如此驚人的功效?」 於是,霍劍飛便信口開河,極力渲染鼓吹,直把半部逆天秘籙,吹噓得如仙家妙術,一旦奪獲練成,便可無敵於天下。 歐陽雙煞等人傾耳靜聆,個個眉飛色舞,心中躍躍欲試。 只有田秀貞,自從聆霍劍飛提到韋松,一直默不做聲,秀眉緊鎖,貝齒不時咬住櫻唇,顯得心事十分沉重。 轉眼天色大亮,田秀貞立起身來,傳話道:「兩位護法請代本座招待霍少俠,船隻加緊準備,事不宜遲,今日午刻,咱們便動身吧!」 雙煞同聲應諾,率眾就送田秀貞轉入後殿休息,立即吩咐備酒,大夥兒圍著霍劍飛,問長問短,對天外三聖種種,全有無限興趣。 這時候,殿外大樹上倏然輕煙般掠起一條藍色人影,飄落在神殿屋脊上。 那人影略一停頓,足尖輕點簷角,竟于曙色朦朧中,一鶴沖天,上拔五尺,懸空一翻,落入後觀畫廊下。 他,正是連夜從海寧趕來的韋松。 回廊直通後觀一排雲屋,八名侍婢在前引路,田秀貞正娉婷而行,柳腰款擺,搖曳生姿。 韋松貼身藏在轉角處,目注田秀貞姍姍進入一間雲屋,不禁記起她一隻左腿已斷,整膝以下,裝以木制義肢,暗歎道:好一個倔強好勝的女人。 他捷如狸貓般,躡蹤掩到雲屋窗外,側耳傾聽,只聽田秀貞正吩咐侍婢們:「我有些累了,你們自去休息,讓我靜靜躺一會吧!」 其中一名侍婢道:「婢子替教主更衣。」 田秀貞道:「不用了,你們顧自己去,午後登船,還有一番顛簸,不叫你們,不必再來。」 侍婢們應著,魚貫著退了出去,隨手帶攏房門,各自分頭休息。 韋松暗喜,輕輕舔破窗紙,湊眼一望,只見房中設著素幾錦榻,陳設雖然簡單,卻收拾得一塵不染,錦榻上,羅帳虛掩,斜倚著一個彩衣美人,正是田秀貞。 田秀貞並未更衣休息,只是嬌慵地靠在榻上,用一柄精巧的小銀刀,漫不經心地修著纖纖玉指。 韋松正尋思是否該現在下手,突聽房中田秀貞輕輕冷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敢來,何必躲躲藏藏?」 韋松駭然一驚,卻估不透是不是說他,仍然隱在窗外不動。 田秀貞忽地「噗嗤」一笑,隨手從榻旁拾起一條絲巾,纖手一揚道:「窗子外面那一位,裝什麼蒜?」 絲巾之上,被她貫注內力,疾如箭矢,嗖地一聲穿窗射出。 韋松無法再躲,翻手一握,接住絲巾,拍開窗檻,閃身而入,冷哼道:「田秀貞,想不到你眼力倒不錯。」 田秀貞聳肩而笑,秋波輕轉,凝視了韋松一眼,淺笑道:「我若眼光不夠,怎能結識你這位少年英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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