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劍孤星(109)_高庸

一〇九

　　他眼見小艇飄遠，怒火猶未稍滅，回頭向湖中尋找那兩名落湖水手，說也奇怪，那兩名水手躍入湖水之前，分明並未受傷，這時卻雙雙浮屍湖面，胸前都被利刀穿透，蕩漾著絲絲血水。

　　歐陽瑉駭然一怔，同時便發覺船隻漸向下沉，艙中竟破了一個大洞，冰冷的湖水，正向裡灌湧。

　　到這時，滿腔怒火，化為驚怖，他遠遠望見東方鶯兒已被徐文蘭接運到快艇上，正緩緩向岳陽駛去，寬闊的湖面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和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

　　遙遠的湖面，無法飛渡，他站立在船頭，只氣得狂瘋怒駡，湖水由艙中汲浸到足踝，再由足踝浸到膝蓋、大腿、腰際、前胸、咽喉、──

　　喝罵之聲，隨著湖水的蔓延，漸漸低沉下來。

　　歐陽瑉英雄一世，不想栽在一個年輕輕的女孩子手中，變成了狼狽的落湯雞，洞庭湖中往來甚多教中船隻，他雖不致死，但如被教中徒眾發現護法泡在水中，他歐陽瑉還有什麼面目見人？

　　徐文蘭的快艇漸去漸遠，終至渺不可見，天色地暗下來，水寒風涼，那滋味是頗不好受的。

　　歐陽瑉扶著沉船，不住地唉聲長歎，恨起來以拳擊水，蓬然有聲，但那樣對他又有什麼益處呢？

　　夜暮低垂，寒風傲骨。

　　歐陽瑉又氣又羞又怒，忍不住低聲咒駡：「這些蠢物，怎的竟沒有一條船尋到這兒來？」

　　忽然，咿呀聲順風傳入耳中，同時，有人大聲呼叫道：「歐陽護法！歐陽護法──」

　　歐陽瑉大喜，顧不得身分尊嚴，連忙應道：「在這兒！我在這兒！」

　　一艘小艇穿透夜幕，如飛而至，艇上只有一個人，卻是水師堂堂主梅斐。

　　梅斐混身是傷，衣衫盡濕，吃力地搖著快艇駛來，將歐陽瑉救上小艇，歉然地道：「屬下負傷被擒，好不容易乘船沉時脫身，尋到這艘空船，特來接應護法，不想──」

　　歐陽瑉無心聽他所說，揮揮手道：「別再提了，咱們這次雖然弄死了百忍賊尼，教中死傷累累，所得未必償失，大家全是一樣，都被那幾個丫頭鬧得灰頭土臉，唉──」

　　梅斐也歎道：「聽說護法已將她們困在君山，不知怎的，竟被她們脫逃了，確是可恨！」

　　歐陽瑉恨恨道：「小輩們死傷也很重，雖然一時被她們脫逃，諒她們離不開岳陽，令日之恨，遲早必報──」

　　說到這裡，伸手拍拍梅斐肩胛道：「梅堂主，援應之德，老夫不會忘記，但這件事，最好別對旁人提起，你就說遇見老夫的時候，那丫頭重傷逃去，快船上水手也傷亡甚重，不得已，咱們才棄了快船，改乘小艇──知道了嗎？」

　　梅斐含笑頷首道：「屬下知道。」

　　歐陽瑉臉上一陣紅，苦笑道：「好！咱們回總壇去！」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