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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其餘萬毒教徒齊聲吶喊,卷了上來,刀劍紛舉,七八十人將二女圍住,有的人立即放起號箭。

  東方鶯兒展開三刃劍,左劈右刺,一口氣又砍倒十余人,徐文蘭長劍有如雪片翻飛,碰上的,不是人死,就是傷亡。

  她們都明白此時此地,絲毫不能存心仁厚,一陣猛攻,那些教徒怎能抵擋得住,哄叫著紛紛後退。

  東方鶯兒又搶了一條快船,殺散船上水手,卻想不出用什麼方法才能將船弄沉,正無計較,抬頭見岸邊有塊大石,匆匆搬到船上,「轟」然一聲手起石落,將船底砸了個大洞,轉頭又去搶另一艘大船。

  正殺得有勁,忽聽徐文蘭失聲叫道:「鶯妹妹,快停手,歐陽老賊追來了。」

  東方鶯兒揚頭一望,果見遠處人頭蠕動,一眾人疾奔而回,為首一人健步如飛,正是歐陽瑉。

  她心頭暗罵:老賊好快的消息,但此時不將船隻毀去,縱能奪得一條小艇,也難逃出洞庭湖。

  心念一決,大聲叫道:「蘭姐姐,你們先走,別顧我,我要放一把火,燒了他們這些船。」

  於是,不再理會徐文蘭叫喊,獨自提劍前沖,凡逢大船,便放火焚燒,遇見小艇,便搬石頭砸破,一會工夫,被她弄沉的有十艘之多。

  但她究竟只有一個人,又要燒船,又要殺人,一時那裡兼顧得來,燒了十來艘,其餘的早已解纜退離岸邊。

  東方鶯兒見已無船可燒,恨恨的正待回頭,不料揚目一望,徐文蘭和梅斐早已駛船先去,而歐陽瑉卻已追到岸邊。

  她孤身落在岸上,心裡卻毫不慌亂,三刃劍橫銜口中,嬌軀一折,「噗通」一聲鑽進了水裡。

  東方鶯兒自幼生長湖邊,水性極佳,閉住一口真氣,飛快地潛泅數丈,悄悄泳到一條快艇尾後,猛可冒出水面,淩空一躍,搶上船尾,手起劍落,將艇上三名水手砍翻落水,仰天大笑,親自操槳,向湖心而去。

  歐陽瑉眼巴巴望著她毀舟、搶船,只氣得頓足怒駡,等到餘下的船隻靠岸接他上船,東方鶯兒已駛出數十丈以外。

  歐陽瑉怒叱道:「全速疾追,今天說什麼也要捉住那丫頭。」

  快船上眾槳齊動,船行如箭,劃破湖面,緊緊追上前去。

  洞庭湖上,成了三隻快艇一條線追逐,徐文蘭和梅斐在第一艘快艇,東方鶯兒獨駛第二艘,歐陽瑉率領八名槳手,在第三艘快艇上。

  徐文蘭和梅斐全力運槳,船速尚不算緩慢,東方鶯兒獨自操舟,任她水性船技再好,終嫌太慢,怎抵得歐陽瑉八槳如飛,個個都是年輕力壯駛舟好手,是以,不消盞茶光景,已漸漸追上了東方鶯兒。

  梅斐回頭望見,大驚失色,跌足道:「不好!東方鶯兒姑娘獨力難支,只怕無法逃出歐陽瑉的魔掌了。」

  徐文蘭急聲道:「可是,我們帶著死傷的人,不能回頭去救她,這該怎麼辦才好?」

  梅斐凝神片刻,突然扯下面巾,道:「姑娘請駛舟緩行,略為等東方姑娘,在下設法阻止歐陽瑉!」

  徐文蘭詫道:「你有什麼辦法?要是你被他認出來,那就──」

  梅斐聳聳肩,哂笑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姑娘保重,見到韋松時,請代梅某人致意問候。」

  徐文蘭驚叫道:「你──你要怎樣──」

  誰知一句話未完,那梅斐頓足一登船舷,竟然縱身落水,向徐文蘭揮手示意,便鑽進了水裡。

  小舟上只剩下徐文蘭伴著百忍師太遺體和囈語不休的慧心,自離地穴,慧心一直似昏似醒,口裡雖不斷呢喃,卻總未睜過眼睛。

  徐文蘭不禁有些著慌,遠望岳陽,只能望見隱約的影子,而歐陽瑉的快船,卻距她不及百尺,離東方鶯兒船尾,只有三十丈遠近了。

  東方鶯兒拼命地搖著槳,著看實在無法脫出追逐,一橫心,索性扣了兩把「閉穴銀須針」立在船尾,揚聲罵道:「老賊,你以為姑娘怕你麼?今天不分出你死我活,誰也不要罷手!」

  歐陽瑉在船頭哈哈大笑道:「釜底游魂,尚敢逞口舌之強?識趣的束手就用,老夫體上天好生之德,也許留你一條小命。」

  兩艘船一停一進,轉眼已首尾相接。

  歐陽瑉喝令停槳,大袖一拂,身形淩空而起,直向東方鶯兒撲了過來。

  東方鶯兒見他躍離船頭,悶聲不響,左手一揚,一把銀須針從他腳下穿過,徑射那八名水手,同時柳腰低折,蓮足輕點船板,人如掠波乳燕,反躍到歐陽瑉的快艇上。

  歐陽瑉一撲落空,耳中只聽得慘叫連聲,沉氣定身回頭,這個氣可就大了。

  原來東方鶯兒施展聲東擊西之計,趁他騰身拔起的剎那,竟跟他換了一艘船,掌劈、腳踹、針射,八名水手,整整被她收拾了三對,餘下兩人,顧不得操槳,一齊翻身跳進湖裡。

  歐陽瑉勃然大怒,厲吼一聲,身形一仰,快如電掣,重又撲回快船。

  但他身子才離開小艇,似聞東方鶯兒冷哼一聲,道:「老賊,你又上當了。」

  歐陽瑉不愧閱歷豐富,冷笑之聲才一入耳,陡然想起了東方鶯兒手中的「閉穴銀須針」。

  急促中,驀地舉腿躬身,雙掌遽發,一齊拍向湖面!

  「蓬」地一聲,水花四濺,歐陽瑉卻借那水面反震之力,居然向上平升五尺。

  果然,他剛剛彈射升起,一大篷銀針,已從他腳下疾射而過。

  歐陽瑉旋空翻轉,雙腿一挺一伸,仍舊不變方向,飛落在自己那艘快艇上,但等他定身下來,卻發現東方鶯兒已隨那蓬銀針,躍回到小艇之上。

  他一身絕世武學,兩次打擊落空,不但未傷著東方鶯兒,反丟了八名槳手,連自己也險些被銀針射中,胸中一口惡氣,無處可泄,一聲大喝,遙遙一掌,向前推去。

  人在盛怒之中,功力無形倍增,掌起處狂嘯之聲應手而生,一股破空銳嘯,徑奔東方鶯兒和那艘小艇。

  以歐陽瑉深厚的內家功力,這一掌如果打實,那艘小艇,登時便得粉碎。

  東方鶯兒自知萬不能硬接,但如閃身避讓,腳下這艘小艇勢必破沉,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橫心,雙掌一合,掌心突然側翻,施用「卸」字訣,準備半接半卸,擋他一掌!

  掌力遙遙一觸,平空爆起一聲悶響。

  只見東方鶯兒好像疾風中的草木,一連兩個翻滾,眾船尾直滾到船頭,餘勁未止,「轟」然一聲,連人帶船,箭一般被推送到十餘丈外,兀自滑退不停。

  但,這一來,歐陽瑉卻無法再發第二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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